第10章
谢闲盯着顾青沅那张尤其招人的脸,明明这人面无表情,她却硬生生从中看出了几分委屈来,而后又无声嗤笑,她在想什么?这人有什么好委屈的?明明她才是被丢下的那一个。虽说即便当时顾青沅来了,她们也不可能成功。 气氛就这么凝滞了下来,这两个人无声对峙了片刻,竟谁也没走。 “你在这赋央城里可有落脚处?”谢闲刚把话说完,就后悔了,有没有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再不济不还有客栈么?她操的哪门子心? 顾青沅缓声回了一句,“有的。” 得,就说她是瞎操心吧。谢闲于是接着说,“那就告辞了。”说罢,她转身要走,就听顾青沅又语调平静地补了一句。 “很快就没有了。” 这是什么意思?谢闲皱了下眉,却没回头。 顾青沅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走吗殿下?”似乎并不打算追究谢闲问出那个问题的用意。 谢闲没吭声,接着往前走。顾青沅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出宫的路,自然是同一条。 这两个故人多年后再见,中间总是隔了些什么,不复当年,但似乎也没人想回到当年。 谢闲自然知晓某个人跟着,但她忍着没回头,有的亏吃一次就够了,还非得在一个人身上栽两回么?这人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无挂无碍的,她又何苦非要牵扯什么,平白惹一身妄念。 正在胡思乱想的谢闲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拽住了,下意识垂眸向着施力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衣角正被人捏着,那人的指尖泛着白,纤细漂亮,与面容如出一辙的矜贵,但这个动作,却透着些难明的小心翼翼。 谢闲的脚步顿住,那人便收回了手,却没吭声,似乎是在等着谢闲回头。 谢闲回眸看过去,正对上顾青沅平静无波的视线,眸子便沉了沉,“有事?” “不习惯有人在我前面,可以一起走吗?”顾青沅说。 谢闲沉默了两秒,她怎么忘了,这人惯是会撒娇的,明明语调都没有变过。“嗯。”谢闲闷闷地应了一声。 沉默着并肩前行的路程有些难熬,谢闲觉得浑身都不得劲,终于,宫门到了。 宫门外站着两拨人,一拨是谢闲带来的随从,浩浩荡荡地足有二十几号人,另外一拨应该是跟着顾青沅的侍从,就两个人。这两拨人各自站在道路的一侧,在中央留出一个空档容人通过。 谢闲就此和顾青沅分道扬镳,等走出很远,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其实不乐意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本就不可能成功的事情,顾青沅来了还是没来都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当初的事情,顾青沅未必是有意爽约,兴许她还没出门就被逮了。 那时她问过顾青沅最讨厌什么,她说最讨厌被禁足,那件事情若是败露,禁足怕是免不了的。 虽然她对当初的事情没有多大的怨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友情估摸着也磨损得差不多了,毕竟时间最能改变一个人,在谢闲这里,还要算上穿过来前的一世,时间是双倍的。 况且,看起来,顾青沅也没有纠结前事的意思,借着孩提时的短暂相处套近乎,何必呢。 决心把之前种种都抛在脑后的谢闲一身轻松,嗯,她接下来就该考虑去封地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了,费了这么大劲,必须得狠狠薅一把老爹的羊毛才行! 哦,在那之前,她还得熬一个加冠礼。 不对,她可以借着加冠礼薅老爹羊毛啊。这么一想,加冠礼上的那些繁琐礼节都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接下来的几日,谢闲都窝在她的翁主府里盘算着如何多快好省地薅羊毛,等清单都列出来了,才有心思出门走走。 出发前,侍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唠叨着这几日城中发生的事情,谢闲漫不经心地听着。 “听说城北的学堂里来了位天仙似的教书先生,这些时日那学堂里跟赶集似的,实在热闹。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那么多人凑热闹,不是耽误孩子念书么?” “城北的学堂?”谢闲拧起眉头,这听着,怎么那么像顾青沅呢?可她没事儿去学堂里干什么?体验生活么? 侍者见谢闲有兴趣,当即接着道:“可不,就是青黛巷的那个。” 顾青沅没跑了,待个地儿都得挑个和自己名字有关的,什么毛病。谢闲无声轻嗤了一句,又想到了那人那张尤其招人的脸,心说性子倒是冷淡得很。 收拾好心情,谢闲准备出门闲逛。 这次谢闲没带人,她不过只是想漫无目的地走走,并不打算太过招摇,虽然她那张脸就已经足够招摇了。 谢闲在这赋央城里可以说是十分出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些纨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词,但百姓们真见了她,倒也不至于厌恶,毕竟她再怎么纨绔,也没祸害百姓不是?最多是让他们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走在街市里,谢闲心里想着事儿,压根没去看两侧的摊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青黛巷了。 谢闲沉默了两秒,秉持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向着那个学堂走去。嗯……她就看看,确认一下是不是她。北铭王储在西玄的学堂里教书,传出去简直不像话。更何况,这种不同寻常的状况,怎么想怎么可疑吧? 总之,谢闲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站在了学堂的门口。 如翁主府里的侍者所说,确实有不少人来这儿凑热闹,不过所有人都很有秩序,没有出现吵吵嚷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