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之后,这才道:“师傅,方才死去那弟子,是我们的同门手足。” “为师知晓,只是身为修行之人,不可杀伐之气太重。”韩绛蟾依旧是那般,飘飘欲仙,他头上的玉冠与丝绦相映衬,将悲天悯人的仙人模样,完美呈现出来。 “杀伐之气太重,不利于修行。” 凌昭闻言,只得低头承认:“是,师傅,徒儿愚钝。” “嗯。” 韩绛蟾轻轻点头,半晌后,慢悠悠道:“不过凌昭所言,也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们现将灵羽仙姑送入清心崖下,让灵羽仙姑好生反思,到时候,再根据情况,看是否要对其做出进一步的处分。” 此话一出,凌昭气息几乎不稳。 清心崖? 那是什么地方? 有山有水、花鸟瀑布、一应俱全! 清源宗众弟子,最喜欢在练剑疲惫之后,去清心崖下放松片刻。 无论是躺在草地上休息、亦或是去瀑布之下煅体,都是难得的好去处。 这种地方,居然是给羽梨的处罚? 凌昭愣了好半晌,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他问:“师傅,只是如此么?” “怎么,你对为师的决定不满意?”韩绛蟾反问。 “并未,只是徒儿觉得,将灵羽仙姑送进清心崖里面,似乎并没有任何强力处罚措施,在这期间,如何认定仙姑心境变化呢?”凌昭答得非常体面。 “你不必担心,为师到时自会去检验。” 韩绛蟾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再继续的想法。 他拢了拢衣袖,声音淡淡:“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不、没有。”凌昭答。 “既然如此,便散了吧。” “是,师尊。”凌昭低头行礼。 “是,掌门。”其余弟子低头行礼。 众弟子行礼之后,便打算离开。凌昭也跟着一起,转身而去。 “对了凌昭。” 韩绛蟾突然出声,打断了凌昭离开的步伐。 凌昭立即止步,又回过身来,恭恭敬敬:“师尊可还有事情交代?” “下次脸上还有伤的话,便不要出门。”韩绛蟾随意开口:“若是你顶着这张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只怕会对清源宗的声誉有影响。” “……徒儿认为,影响清源宗声誉的,只会是我们是否做了正确的事情。”凌昭低着头,不卑不亢。 “你是在怪罪我,没有直接杀了羽梨?”韩绛蟾反问。 “徒儿不敢。” “哼,我看你敢得很。”韩绛蟾语气并不严厉,仍保持了他一贯的闪亮仁慈:“羽梨身份特殊,不仅仅是柏凝受尽欺压的徒弟,也是鸣春涧里出来的兽修,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可能引来更大的祸患。” “可是她三番两次,肆意伤人。”凌昭低着头,反驳韩绛蟾的话。 “那又能怎么办呢?” 韩绛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清源宗的弟子有这么多,可是鸣春涧里出来的兽修,只有这一个。” “难道——” 凌昭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韩绛蟾已经不打算继续说。 他摇了摇头,拒绝凌昭未说出口的话。 “有些事情,不必问得如此明白。” 他转过身,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如闲云野鹤,姿态悠闲。 “吾等修行,必要之时,只能糊涂。” 而凌昭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到韩绛蟾离开之后,又持续了许久。 直到柏凝叫他,他这才回神。 “别发呆了。”柏凝小声喊。 “前辈,你居然还在?” 凌昭立即站直了身子,看不见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 柏凝也不过问,只是说:“先回去吧,在这里干站着,也没意义。” “嗯。” 凌昭这个孩子,主要就是听劝。 他顺从地回到自己住所里面,将窗户都关严实之后,又把月息带来的药摆在桌子上,不擦,只是看着。 “心里难受的话,就别想刚刚的事情。”柏凝淡定道。 “我也不愿意回想,可是脑子不听使唤。”凌昭说着,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又自我开解,主动换了话题:“前辈,刚刚和羽梨斗法的清源宗弟子,是你对吧?” “是我。” “那就好,我方才还在担心,是不是其余弟子遇害。”他脸上明媚不过片刻,又失落下来:“可是其他师弟,还是跟着遭了殃,不知有多少人受伤,清月长老是否能忙得过来。” “受伤是成长的印记。”柏凝无所谓地说着。 “前辈曾经也受过伤吗?”凌昭问。 “自然。” “难怪前辈如今如此厉害。” “还行吧。” 讲真的,柏凝其实挺想安慰凌昭的。 可是把,她这人似乎生来就没有点亮对应的技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憋着只说两句话,不戳人伤口,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胜利。 更多的话,确实是说不出来。 她在自我挣扎许久过后,只能扔下一句:“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没必要全听别人的。我去看看韩归眠现在怎么样,先走了,再见。” 一气呵成。 她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便会露馅,狠狠伤害这个一腔正气少年的侠义之心。 所以离开得,也非常果决。 倒是凌昭在对方离开许久之后,缓缓叹了一口气。 “前辈啊,我们曾经认识,对吧?” 他知道对方已经离开,所以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熟悉的感觉,已经对方高度关注柏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