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嘴,发出“啊啊”的音节。 “不急不急,你想说什么,慢慢来。”凌木也顾不上丧气。 他跟着提起精神来,盯着韩归眠、安抚韩归眠。 “慢慢说,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而在凌木的疏导下,韩归眠“啊”了许久后,终于从喉咙里面,挤出两个字来。 “柏……凝……” “柏凝?然后呢?你想问她下落吗?还是什么?” 凌木睁着茫然的眼睛,盯着韩归眠。 韩归眠急忙摇头,又张嘴尝试。 只是这次她打算说的话太多、太长,她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出口。 “要不然,用剑写地上?” 凌木见她着急,主动递出自己佩剑,交给韩归眠。 韩归眠摇头拒绝。 写地上会有痕迹,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反倒不好。 她看着一无所知的凌木,谈了口气。 这个傻子,要拜谁为师,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么? 是的。 韩归眠已经想明白了。 那黑袍人,就是柏凝! 早早的就潜入清源宗,一路跟随。 不然的话,她不会如此在意月息和哥哥的婚事。 不会如此莫名其妙、没有一点征兆的,出现在婚宴现场,将一切搞乱。 而且! 如果她是其他人,为何羽梨如此在意她? 非要绑了自己,找寻她的下落。 此前,怎么不见羽梨这么做?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上次去院子,韩归眠是有印象的。 自己曾经为他们练过灵器,也知晓他们和柏凝之间的过节。 “被自己烧死的黑袍人”就是她想要拜的师傅,而那人,正是柏凝! 是了。 自己过去,总是在下意识否定这个猜测。 明明对方的身份,已经浮现在自己眼前,却还是刻意避免。 如此一来,对方不愿意让自己看见模样、不愿意收自己为徒都变得情有可原。 她曾经当着柏凝的面,和凌昭一起指责柏凝,说她罪行累累,本就该死。 又多次出言讥讽挖苦,讽刺她强占月息姐姐。 ……这么一想,柏凝大概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毕竟自己已经蹬鼻子上脸到如此地步,对方居然一句话不说,就由着自己胡来。 可,若她并非大奸大恶,那和她站在对立面的哥哥他们呢? 他们难道大奸大恶? 韩归眠再度沉默下去,不愿意细想关于善与恶的分类。 她只是在良久之后,下定决心。 她还是要拜柏凝为师。 利诱也好,祈求也好。 她不能再继续下去。 想到这里,韩归眠缓缓舒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她知道要去哪里捉人了——按兵不动。 柏凝肯定会再上清源宗,找到月息和她哥哥的。 她无需离开保护罩,只需安静地待着,守株待兔就行。 想到这里,韩归眠接过凌木佩剑,用自己还没什么力气的手腕,在地上缓缓刻字。 “师傅会来的。”凌木拧着脖子,将这几个字念出声来。 只是凌木在看见这句话后,却没有太多高兴的情绪。 他定定看着韩归眠,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修炼的。” 他从韩归眠的手里面接过剑,认真道:“既然我可以半个时辰学会御剑飞行,那我也能学会剑招,领悟剑道。就算师傅不出现,我也不会再面临危险的时候,只能靠你们出手想救。” “师姐,我去练剑了。” 他笑着,冲着韩归眠告别。 而后,翻出墙去。 哪怕开着的大门,就在眼前。 韩归眠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半晌,缓缓笑起来。 眼底终于不再是空落落的。 也不再只是守在凌昭身边,一语不发。 她尝试着张嘴,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至少要保证,她下次遇见柏凝之时,能够说出几句话来。 “啊……” 院子里面,一时之间,只剩下各种短促的音节。 而她也没注意到,其实就在凳脚的不远处,有一滴黑色水珠。 已经挂了许久。 从她被救回清源宗开始,便一直漂浮、悬挂在附近。 柏凝也是很无奈。 自己本来是怒气冲冲,上山来发火、质问的。 可是刚好赶上韩归眠重伤。 月息这院子,可谓是人山人海,每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够把她淹死。 她虽然违背了花栖枝的意思,上山来找人茬。 可这不代表着,在面对这么多的时候,还要一股脑地冲上去。 是以这些日子里面来,她都安安分分地待着。 只是偶尔实在是烦躁,这才下山去,随便杀几个仇人,舒缓一下心头郁气。 那些行为,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真正想做的事,想问的人,根本没有问好。 心头的郁气,自然难消。 所以当夜,柏凝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清源宗。 人似乎已经散去,没有多余的气息。 柏凝安静地待着,里外感受了一番后,确定藏在暗处的眼睛,也消失无踪。 现在,再没有人能保护月息。 她附在凳子上,不多时,便感觉自己身形下坠——凳子被人搬起来,往屋子里面放去。 对方脚步轻缓,呼吸均匀。 步履从容优雅,好似漫步花间。 其人身份,不言自明。 柏凝在凳子被放下的瞬间,凝聚成人形,右手死死卡在对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 月息面上还是惊讶的神色,并未有恐惧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