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一场噩梦
“薛龄!” 是辛夷。 齐刷刷的脚步声飞速赶来,见到辛夷,散乱的镇妖司的众人就又有了主心骨,速度奇快! 她声音急切,随着步幅起落有些颤抖,但中气十足。 薛龄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兔妖还有九只! 辛夷去的快,来的也快,黑大如果已经告状,她应该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着急! 就算要说,不能让这兔妖说。 薛龄踩着兔妖尸体纵身一跃,宛若鹰入狼群! 斩马刀划破当空,流星一般落下! 映入豁豁牙兔妖眼中,像是催命符贴脸炸开了! 此刻转身也跑不掉了,它索性躺倒,收紧后腿,准备兔子蹬鹰! 同时嘴里大喊:“薛龄!你敢和妖兽同……” 星光落下,一切噪音都停了。 豁豁牙兔妖的四瓣嘴这下彻底裂开了,它仅剩的一颗兔牙,也被切成了两半! 薛龄将豁豁牙兔妖钉死在地上的同时,其他兔妖的爪子也已经刺到了背后! 众人挤入地洞,随行的火把点亮了黑暗里的血泊。 兔妖尸身高高堆起,中间到处可见零碎的人骨,唯一的活人就是薛龄了。 “薛龄!” 走在最前的是辛夷,她气息重但速度却最快。 “薛大人!”声音忽高忽低的,喊的乱七八糟的是庞东鸿和刘胖头他们。 “参领,你重伤未愈,慢些慢些!”最聒噪惹人厌的黑大。 他们的视线都定在了薛龄后背。 “嗬!” “他肩膀!兔妖爪子洞穿了他肩膀!” “这么多的兔妖!都死了?” “背后还有好几只!” 薛龄被剧痛拉回现实,从轻盈自在重如磐石,不过短短一瞬。 “来人,斩妖!”辛夷一声令下冲在了最前面! 他豁出性命来救她,不能让他死在这儿! 镇妖司的小卒们淌过血泊,冲向了仅剩的几只兔妖。 薛龄勉强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手一刀将身后的这只兔妖斩成了两节。 还有七只。 滚烫的热血浇在身上,薛龄却觉得寒凉,他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被后背的兔妖尸体带的一歪,薛龄眼前一黑,差点仰面摔倒,辛夷冲过来拉住了他! “薛龄!” 坚韧又神秘的姑娘,眼中带泪,满面焦急,眼里只有他一人。 尽管浑身剧痛,疲累不堪,薛龄却得到了安慰,从头到脚都觉得熨贴:“哭什么?真丑……” 松开斩马刀,他想擦掉她脸上的血污,可手刚抬起来,就僵硬的重重跌落了。 “薛龄!” 薛龄最后听见的,是辛夷惊慌失措的失声尖叫。 傻姑娘,像是吓破了胆。 再睁眼,他浑身都是药味,摇摇晃晃在担架上,一行人顺着新开的蜿蜒山路上山。 头顶,有一点的乌鸦成群结队的在空中盘旋。 山脚下,呜咽悲痛的哭声响彻天际,压抑而痛苦。 暴雨无情的冲刷着所有人,没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好在,已经到地面上了,漆黑地洞里的生死血战像是一场噩梦。 前胸后背……浑身伤口的胀痛,密密麻麻的剧痛提醒他,那都是真的。 尽管现在,抬头都费劲,但薛龄松了一口气。 “大人,你醒了!”福叔欢喜的扑过来,忙手忙脚的把薛龄身上的雨毡布遮盖的更加严实。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吓死人了,那老医师一连诊你三次,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害的我……” 福叔抹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应该感动的。 但是,薛龄眼睛从雨毡布缝隙里看到福叔的脸,感动不了一点。 一张脸五官都在用力,挤的皱皱巴巴的,眉毛胡须乱抖,像是木刻的老旧面具漏了水…… 薛龄心里暖洋洋的,面上却不显露:“好了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后衙院里,藏在尸堆里的疯瘫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去给辛参领报信的冯莽也不见踪影…… 真是一睁眼就操不完的心。 “什么好好的!那庸医说你肩膀坏了,手以后再也不能用了……” 脱口而出,说完了福叔才反应过来,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手?废了?” 分开每一个字都认识,加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薛龄醒了!正好,抬走!”是冒雨赶来的黑大。 两个镇妖司的人接过薛龄,健步如飞的上了山! 福叔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上了山顶一看,堰塞湖边上的大片空地现在已经满满当当。 到处都是人。 浑身伤口经过这一通颠簸,痛的更厉害了。 这个黑大,真是毫不掩饰对他的嫌恶! 彼此彼此! “哎呀,黑大人辛苦,这又是镇妖司的哪位兄弟啊?” 是县老爷,官帽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经过兔妖动乱这一遭,他灰头土脸的,看着狼狈不堪,但骨子里的谄媚和奉迎更严重了! 转前转后的围着镇妖司的人献殷勤,比侍奉亲爹还周到。 “不是我镇妖司的人,是薛龄。”黑大脚步不停,带着薛龄往镇妖司的营帐走。 “薛龄?我手下的主事薛龄?”县老爷差点儿没收住下巴。 他还以为薛龄重伤去帮忙定是尸骨无存了,没想到还有全尸! “薛龄啊……可怜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 …… 这老头,眼看薛龄盖着头脸,还以为人已经挂了。 四周百姓听到声音,三三两两的挤到了薛龄担架边上。 “薛大人!哎呀!你救了我一家老小,我都没来得及磕头、谢恩,你怎么就走了!” “薛大人啊!可怜啊!被妖兽打死了,以后我不骂你是薛狗了,呜呜呜……” “小伙子贪财好色,行事荒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是条汉子!” “你之前……打了我家官人,我的” 乌泱泱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这都说的什么和什么!薛龄躺在担架上,一脑门的官司。 黑大还在跟前,这些人说的都不是感谢,而是催命符了! “唉,说起来,这薛龄之前可是青阳一害,没想到,关键时候,挺身出来的居然会是他……” “谁说不是呢!有传言说,县里最富的林家、江家、曾家,这三家都说是承了薛龄的情,才愿意联手抗洪。” “都说祸害遗千年,薛狗这祸害才二十就没了,可怜可叹啊……”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青阳县幸存下来的黑大一把掀了薛龄身上的雨毡布。 “人还活着!” “镇妖司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等我们办完差事,你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带着人冲进营帐,外面传来阵阵惊呼。 “还活着?你听见没?” “何止听见了,我还亲眼看见了,他还喘气!” “真的!还活着就好!” 但是庆幸欣喜没多久,画风又变了样。 人群中,一个大娘忽然反应过来:“完了完了,我刚当众喊他薛狗了,我死定了死定了……” “我也喊了!” 小沙弥拍着光头提醒她:“哎呀!大娘,你刚又喊了一遍!” “嗬……这下我是真的死定了!”大娘翻着白眼,差点栽进湖水裸露出来的淤泥里。 “放心放心,他刚没睁眼,我看见了!” 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在帐外。 这营帐里,都是黑大的人,边上还有一只半死不活的小兔妖。 要是让外面躁动不安的百姓知道,这儿还有一只兔妖,那场面……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到时会是多大一场混乱。 黑大在薛龄身边站定,“主事薛龄,你可知罪?” “黑大大人……黑大……” 营帐里肃杀的气氛,猛的一定,开始奇怪起来。 薛龄咂摸咂摸嘴,只能说这人的名字太奇怪了,不能怪他。 “咳咳……这位大人,你不是镇妖司的人吗?为什么不杀兔妖,还给它包扎伤口?” “这是你所犯罪行的证据,等你伏诛,它自然有它的去处!” 黑大一挥手,薛龄被重重丢在地上,凸起的山石,戳在背后伤口,隔着厚厚的纱布,都能感觉到钻心的疼。 想必,伤口又崩开了。 薛龄脸色不好,冷汗渐渐冒了出来。 黑大下脚有一瞬的犹豫,薛龄伤的太重,已经废了。 但他转念想起薛龄对辛参领的无礼,和兔妖勾结背叛,十足该死。 横心一脚踩在了薛龄手上,十指连心,刑讯招供的时候,他看过。 黑大脚尖用力碾着薛龄的右手,放了狠话:“到了我手上,你只有说实话的份儿,休想岔开话题!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