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坦荡的小人
说的好听这儿是营帐,其实就是外面用雨毡布隔了雨水,内里撑了几根木棍,地面还是原本的山石泥地。 粗粝的砂石钻进皮肉,黑大高高在上,他脚下更加用力,是想要彻底践踏薛龄。 薛龄第一次对他动了杀意。 “这位大人,你张口闭口要我认罪,不知本官何罪之有?让大人不惜对重伤之人动刑、逼供?” 杀意扑面而来,瞬间又消失不见,黑大愣了一瞬,竟然有些语结。 这薛龄想杀他? 一个废了胳膊的叛徒,还想杀他? “本官?笑话,你一个小小县衙里的末流主事,还敢自称等官?” “我大乾国,上至一品紫衣大员,下至末流杂役,都是记录在册的当朝官员,这位镇妖司的大人,你言下之意是看不起我等?才会如此随意定罪,捉拿拷打?” 薛龄也不客气,堵的黑大脸色难看。 “你休要污蔑,我何时说过这话?你!好啊!你是故意拿话激我!油嘴滑舌,巧言令色!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还不从实招来!” 薛龄慢腾腾抽回自己的手,手背的伤口皮肉翻开,深可见骨,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杀了他!杀了他! 黑大看见伤口,也愣了一瞬,伤口居然这么严重! 他一开始没想用这么大的力道,被薛龄用话一激,不知不觉就脚下就失了控制。 薛龄彻底冷了脸色,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以德报怨,只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竟不知大人生了一双好眼,这世上,好人、坏人大人一看就能断定了?” “我……”黑大一愣。 薛龄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俗话说得好,有仇有怨,敲登闻鼓,有冤有曲,对簿公堂,原来大人除了斩妖除魔,竟然还管断案、定罪责的差事,失敬失敬!” “那兔妖亲口说,你和白骨坡上一对老兔妖勾结……” “哦?它是兔妖,你是人,它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位大人的官未免太好做了些,让人平白小看了镇妖司,折辱了参领的名声!” 好大一个屎盆子扣在头上,黑大气的鼻孔都粗了两分。 “好好好,好你个薛龄!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不与你耍嘴皮子,我这就弄醒兔妖,让你们对峙!” “弄醒它!” 黑大的手下拽了拽手上的勾索,铁链丁零当啷风铃一样响起,煞是好听。 薛龄却一阵肉痛,这个勾索也勾在他身上过,是黑大下的令,差点儿他就被五马分尸了…… 心头杀意再难压制,薛龄盯着黑大的眼神已经相当不善,若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早就一刀两断活砍了这个黑大。 “唔……” 小兔妖体型还没有兔老三一半大,身上长长的绒毛,一溜一溜的黏在一起,满是血污。 睁开一双猩红的兔眼,它看见了黑大,张口就要咬来! 黑大满腔怒气正好没地发泄,薛龄虽然出言不逊,但重伤在身,不能打。 若是没等认罪,就被他俩下打死,他反而要担上罪名,于是,一腔的怒火通通烧到了眼前的兔妖身上。 “好你个畜生,还敢张口咬人!” 黑大抽了弯刀,狠狠几下剁在兔妖爪子上,好巧不巧,正是右前爪。 薛龄瞳孔一缩,这黑大哪里是在砍兔妖,分明是想砍他的手! 几刀下去,兔妖的爪子被砍断了,仅剩一点皮肉连着要掉不掉的,涌出了大量鲜血。 黑大一脚踩在兔妖断爪上,眼含警告的看了薛龄一眼。 薛龄眼锋如刀,杀意几乎要压抑不住了,可恨现在,他不能动。 二人视线对上,火药味十足。 黑大盯着薛龄的眼睛:“小兔崽子,你把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我就赏你一条全尸。” 兔妖气息更加微弱,它本就奄奄一息,如今再受重创,情况更加恶劣。 眼神渐渐黯淡,只能无力的仇视着黑大。 它转动眼珠,看了眼薛龄,忽然眼睛一亮,薛龄毫不掩饰对黑大的杀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个人就是薛龄,是仇人,但是,这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这个人会杀了黑大。 而人最擅长的就是内斗,让他们两败俱伤! 那么仇人薛龄会死,这个砍他手的黑大也会死! 小兔妖匍匐在自己的鲜血里,收敛了所有的愤怒不甘:“你要我说什么?” “就是你们在地下挖洞,我捉到你时,你告诉我的话!”黑大不耐烦了。 “你想听什么,我说就是了,”小兔妖可怜兮兮的求饶:“只求大人别再砍我的手了……” 黑大总算反应过来,这兔妖居然在言语里给他挖了坑。 屈打成招的证词从来就不可信。 “你明明!你明明在地洞被捉的时候,说是为了找薛龄报仇,所以才倾巢而出,前来袭城!”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不管黑大说什么,兔妖都说对。 “你!当时你亲口说的,我们这么多人亲耳听见,难道你还想翻供不成!我看你另一只爪子也不想要了!” 黑大越来越急躁,暴怒着挥刀又要砍兔妖! 这儿的异常,也引来其他百姓侧目。 关键时刻,封二疾步进来,打断了他的失控:“黑大!好了,参领大人请薛大人过去。” 封二有伤在身,急行过来,脸色发青,迟疑的看了眼薛龄和黑大,默默的叹了口气。 黑大一再坚持,甚至不惜动用私刑,若是薛龄无罪,黑大这般举动,实在有欠妥当,追论起来,黑大只怕官职难保,还要受刑。 若是薛龄有罪,他不仅豁出性命救了自己,还救了参领大人,只可惜这一条性命,就要被处以极刑了。 哪一个结果都是他不想看到的,可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受控制了。 黑大把事情闹得太大,参领大人不得不出面了。 “走吧,随我去见参领大人!” 从这小小营帐,很快又换了一个大的地方。 辛参领大马金刀的坐在上位,斩马刀在侧,丝毫看不出背上受伤的痕迹。 “参领!就是他!我有人证和物证!”黑大先告了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