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家店特别火，所以他才约在四点，再晚些就要排队了。　　 血色浪漫里的钟跃民他们经常来的就是这家餐厅。　　 这是一家俄式餐厅，开业于五十年代，以俄式大菜为主，同时也兼营其他西式菜。　　 门口是豪华的旋转门，一进门是高近十米的挑空大厅，顶上装着镀金水晶大吊灯，两边有四根金黄色的大铜柱。　　 耀眼的灯光映照在明亮的高脚杯和精致的餐具上，显得无比奢华气派。　　 这样的设施和装饰，就算现在的京城来说都是很高档的，更何况是在五十年代，那个很多人还吃不饱的时代。　　 它并不是为普通老百姓开的，当时主要的服务对象是毛熊援华的专家、官员，以及一些其他国家的驻华外交人员，普通人没有票根本进不来。　　 直到七十年代初，毛熊专家撤得一个不剩，就连餐厅里的厨师也走得干干净净，这里吃饭才不需再凭票。　　 老莫在京城名头很响，但真正进来吃过饭的人却极少，上次余曼请他在这里吃过一顿，两个人就花了近三十块。　　 这个年代普通职工月收入也不过是三四十块，一次就吃掉了一个月的收入，普通人家哪能舍得。　　 两人在身穿布拉吉的服务员引领下落座，点了几个特色菜。　　 “你真的到现在都还没有谈对象？”　　 陈光明从她刚才的话语中隐约猜出，现在是要确认一下。　　 这姑娘是先参加工作再被推荐上大学的，年龄比他还大，人长得漂亮，家境还好，不应该啊！　　 余曼撇了撇嘴道：“没谈对象怎么了，人家老外三十岁不结婚都正常得很。”　　 “大姐，你也知道是国外啊，人家不结婚不代表没谈朋友。”　　 陈光明腹诽了一句。　　 改革开放后，大量西方的文艺、影视作品开始被引进，现在随便找家电影院都能看到外国电影，随之而来的就是人们的思想观念受到巨大冲击。　　 穿着喇叭裤，戴上蛤蟆镜，肩扛录音机招摇过市的时代也即将来临。　　 “你爸妈能轻易这么放过你？”　　 陈光明现在犹记得当初冒充她男朋友去她家时的情景。　　 “嘿嘿，他们现在可管不着我，我哥带嫂子回来，我就趁机搬到了单位宿舍。”　　 余曼嘴角上扬，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你还有个哥啊，上次怎么没见着？”　　 陈光明好奇问道，之前还以为她是家里的独苗。　　 余曼道：“他之前一直在部队，去年才刚复员。”　　 两人闲聊中，他们点的东西很快就端了上来。　　 红菜汤、罐焖牛肉配米饭、牛排、奶油烤杂拌……　　 味道挺不错的，关键是图个新鲜感和氛围。　　 “你现在怎么样，还是在车间当工人？”　　 正在享受美食的余曼突然开口问道。　　 “我上个月辞职了，现在开了个小饭店。”陈光明语气淡然地说。　　 “你辞职了？”　　 余曼先是一惊，随即又竖起拇指道：“厉害啊，你这也算走在时代前列的弄潮儿了。”　　 像余曼这种家里有背景的，对于一个工作，并不像普通人那样看得那么重要。　　 “没那么夸张，我就是不太喜欢工厂里按部就班的生活，想尝试一下别的生活方式，你也可以看作是喜欢折腾。”陈光明轻描淡写道。　　 “不是，你既然开了饭店，怎么还请我到这里来吃饭？”余曼突然反应过来。　　 “我那就一个小饭馆，还是跟人合伙的，环境太嘈杂，不适合聊天。”　　 陈光明可不想在饭店其他人都在忙碌的时候，自己却当着他们的面，和美女谈笑风生。　　 最关键的是，今天韩春燕也去饭店帮忙了。　　 余曼放下刀叉，若有所思道：“你今天找我，恐怕就跟你开的饭店有关吧？”　　 “真是天生丽质，冰雪聪明！”陈光明也给她竖起大拇指。　　 “少凭嘴，说吧，是什么事？”　　 余曼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十分受用。　　 “不是啥大事，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个表哥是帽子系统的。”陈光明开门见山地说。　　 余曼他爸虽然只是个搞技术的高级工程师，但她外公那边能量却很大　　 余曼点头道：“分局的副局长，怎么，你想认识他？”　　 “那倒不用，如果他认识我们这边街道片管同志的话，打个招呼就行。”　　 陈光明简单地给她说了一下，上次那三个小混混的事情。　　 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要是能借此认识到这方面的人脉，以后做事情也能方便许多。　　 余曼点了点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回去我帮你问问。”　　 两人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期间聊了很多。　　 从国外的文学作品、电影到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最后还各自谈了谈对未来发展的猜想。　　 “以前只觉得你的很多想法跟别人不太一样，但没想到你思想这么前卫，还懂得这么多。”　　 余曼最近一年多阅读了大量外国书籍，也没少到电影院观看外国电影，以为自己的知识面已经不差了。　　 但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却远不如陈光明。　　 很多她在书里或者电影中不能理解的地方，陈光明总是能一针见血的解释明白。　　 可他之前明明只是个普通工人，连大学都没读过，了解新事物的途径比自己少得多。　　 “还行吧。”陈光明随口回道。　　 两人走到了停放自行车的地方。　　 “我说余科长，以你的条件是不是该配汽车了，这样我也能跟着蹭蹭车。”　　 余曼呵呵笑道：“等着，等我有了专车就带你满京城兜兜风。”　　 “那就一言为定！”　　 陈光明笑了笑，和她招手告别。　　 等她配上专车，自己估计早已经有私家车了。　　 .......................................................　　 陈光明回到饭店，正是吃饭的高峰期。　　 韩春燕坐在前台，认真地算着单子价格。　　 “做老板娘的感觉怎么样？”　　 陈光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