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加入夜不收的第一天起，他们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户部没有他们的户引。　　 家人也以为他们早就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甚至，他们出任务，随时可能曝尸荒野。　　 全尸可以算是最后的体面了。　　 因为他们死后，说不定连口薄棺都没有，连个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都没有。　　 甚至，每逢清明，连个上香烧纸的都没有。　　 人这辈子最可怕的不是碌碌无为，平平凡凡，而是死了之后，这世界没人记得你。　　 甚至没有一丝你曾存在的痕迹。　　 在这悲切的气氛里，青凤还是划开了几人的肚子。　　 黄黄的油脂，混着鲜血的内脏。　　 暴露在空气里。　　 不少人直接背过身，不忍看了。　　 苏渔更是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　　 原本扶尸体走了一路，他的心理承受就已经到了极限。　　 他甚至都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去扶那具尸体。　　 是因为武安，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呕！　　 反正昨天，今天吃的，全吐了个干净。　　 却没人过来扶他。　　 甚至有人心里埋怨，若不是苏渔，若不是他说伤在内里，青凤这冷血的婆娘，也　　 不会想到把人开膛破肚。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　　 “有了！”　　 也就在这时，青凤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　　 众人透过那血淋淋的肋骨，终于发现，其中一人的心脏上，居然有五根漆黑无比　　 的指印。　　 其大小如同孩提的掌印。　　 在看看其他人，同样如此。　　 “这是邪祟。”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剩下的人莫不倒抽口冷气，往后退了一大步。　　 深怕因为离的太近，会因此沾染上什么不祥。　　 人性有时候就是如此。　　 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谁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可一旦涉及自身，别说人了，就算道德，那也是个用来糊弄傻子的屁。　　 “哼，现在知道怕了？”　　 “亏你们都是带把的，还不如老娘。”　　 青凤将手里沾血的刀扔在地上，满眼嘲弄。　　 众人都不吭声。　　 邪祟这玩意太过诡异，一不小心中招之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有些邪祟，就像瘟疫。　　 一旦沾染，便无生还可能。　　 还有可能人传人。　　 “行了，都别杵着了，把人好好安葬吧！”　　 “另外，昨晚那个时辰去过青楼的人，有没有都查过？”　　 青凤挥手，让人抬走了尸体。　　 “统领，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　　 “不是，你们抓我干什么？”　　 “我真不是凶手。”　　 “我昨天根本没去逛窑子。”　　 “我弟，对，我弟也是你们夜不收的。”　　 “大家都是自己人。”　　 也就在这时，大门外的阵法再次亮了起来，一道死狗般的身影，被两名夜不收，　　 硬生生拽了进来。　　 可那人拼命喊着冤枉。　　 呃？　　 苏渔从一旁的树上扯下片叶子擦了擦嘴。　　 总感觉喊冤那人的声音听着无比熟悉。　　 可等回头一看。　　 居然是自家大哥苏博雅。　　 这厮衣服只套了一半儿，裤子都没穿，眼角乌青的，鼻子上还挂着两串干涸的血　　 污。　　 正跟两名夜不收掰扯。　　 一见苏渔，立马激动起来。　　 “小弟，快跟他们说！”　　 “大哥是好人。”　　 ……　　 “闭嘴！”　　 “你没去，钱袋子怎么会在人明月姑娘的闺房里？”　　 “难不成，它自己长脚会跑？”　　 “自己有翅膀能飞？”　　 两名夜不收骂骂咧咧。　　 要知昨夜死的，可是醉香楼里最有名的红倌人，活好，价格还不贵。　　 很多人都喜欢出完任务，去她那儿放松。　　 结果，被这小子弄死了。　　 没打死他，都算他哥俩仁慈。　　 “我踏马，钱袋丢了！”　　 “要说几遍？”　　 “我没杀人。”　　 苏博雅老脸憋得通红。　　 “几位兄弟，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尽管尴尬的都快用脚抠出三室一厅了，苏渔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自家大哥骚是骚了点儿。　　 但怂的一批。　　 别说杀人，杀鸡，都够呛。　　 “弄错？”　　 “怎么可能，这畜生，喝花酒不给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对对，上次便被明月姑娘当众揭穿，还被老鸨打了一顿，肯定怀恨在心。”　　 两个夜一脸笃定。　　 “你们放屁，老子几时没给钱？”苏博雅反问道。　　 “切，你苏博雅有钱吗？”　　 前者满脸鄙夷。　　 “我们苏家京都首富。”　　 “昨日，我钱袋真的是被人偷了。”　　 “赶大集的时候，人实在太多了。”　　 苏博雅梗着脖子硬怼道。　　 “切，白虎街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苏博雅惧内，银子都在老婆那儿。”　　 “老婆哼一声，让你打狗你不敢撵鸡。”　　 “别说十两，就算你能掏出五两，我们兄弟俩跟你姓。”　　 “还有，你说你昨天没出门，谁能证明？”　　 两名夜不收反问道。　　 “我……”　　 苏大郎眼神一阵游弋，楞没我出口。　　 “怎么，说不出来了吧。”　　 “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去牢里待着吧！”　　 众人一阵鄙夷。　　 “大哥，昨天到底怎么回事？”苏渔也看出某人眼神不对。　　 “这我不能说。”　　 “你都快被人当成杀人凶手了，有什么不能说？”苏渔白眼直翻。　　 “你别问了！”　　 苏大郎一脸为难。　　 也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一名夜不收突然跑过来禀报道。　　 “统领，不好了，醉香楼又死了一个。”　　 “什么？”　　 众人顿时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这尼玛死人死上瘾了，还是咋滴。　　 这才多会儿，都死八条人命了。　　 “什么时候的事？”青凤的脸色阴沉如水。　　 武安今天娶亲，死人就一个接着一个。　　 “刚刚老鸨到城防司报的案，京兆尹拿不准，派人求到咱头上，仵作已经去验尸　　 了。”　　 后者禀报道。　　 “行，先将此人关押起来，回头再审。”　　 “其他人跟我走。”　　 青凤一挥手吩咐道。　　 “小弟，救我。”　　 “我真没杀人。”　　 “我说，我全说行了吧……”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什么！”　　 都死到临头了，苏博雅还管个屁呀。　　 “昨夜，我跟书院的女教习，出去看花灯了。”　　 “不对啊，昨晚戌时一刻，花灯就结束了。”一名夜不收立马反驳道。　　 “我们吃了点东西，喝了点儿酒，然后喝得有点多，就，就那啥了……”　　 “我，我怕被我娘子知道。”　　 “也怕被陈师他们发现。”　　 一听他这话，苏渔是又好气又好笑。　　 敢情这王八蛋是背着自己嫂子出轨了。　　 怕自己知道跑过去告密。　　 都敢勾搭圣院的教习了，这要被陈希律和王明羊知道，三条腿都能给他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