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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德湖的传说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以李延年这四句诗来比喻舒嘛姑的美貌一点也不为过。   舒嘛姑年方十九,与父母三口人生活在营厂乡桦树湖畔。母亲本是西丰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后来与家里的长工舒大伯相爱。自然的外祖父不会同意。但是,真正的爱情是任何外来力量都无法击毁的,于是,他们连夜出逃至桦树湖畔,并在这里安了家。   外祖父是一位饱学之士。母亲生活在这样的家庭,自幼便受父亲的熏陶。父亲也有意栽培,做起了女儿的老师。父亲的好朋友们也个个都是才高八斗的才子,每次来家做客都会有意地指点一二,加上母亲天资聪颖,十二三岁时便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有了女儿舒嘛姑之后,更是把这一身的学问传授给了女儿。   舒嘛姑比母亲还要聪明,满身的学问已远远超过了母亲。   当年,舒大伯就是以憨厚诚实与勤劳赢得母亲芳心的。在桦树湖畔定居之后,便以养鱼为生,小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不想,这一年秋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个黑熊精。因为桦树湖里的鱼儿个头大,肉质鲜美,黑熊精本想将其霸为己有,无意中见到舒嘛姑之后,又萌生了娶之为妻的念头。   这天,黑熊精送来一堆彩礼,走时还扔下一句话:“三天后我来娶舒嘛姑。你们敢不答应,我就灭你全家。”他们哪里敢和黑熊精斗,又不能将才貌双全的女儿嫁给一个畜牲,无奈之下只好连夜逃走。不想,黑熊精早有防备,已命手下喽啰半路拦截。为了保护女儿,母亲不幸惨死在这些喽啰手中。   舒大伯带着女儿慌不择路,奔逃至冰砬山脚下,见一山洞便急忙躲了进去。黑熊精的喽啰们追赶一段,不见了这父女二人的踪影,便回去了。自此,这父女二人就生活在这里。   冰砬山乃辽北地区第一高山,位于营厂乡境内,海拔870.2米。此处群山环绕,草木茂盛,野生菌类与草药种类繁多,随处可见山禽与走兽,只是水源匮乏,连生活用水都要走出十几里去获得。舒大伯高超的养鱼技术在这里已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只好改行以狩猎、采药和采摘菌类植物为生。   一天上午,父女俩正在山洞外晾晒蘑菇,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歌声——   东高峰,西高峰,   高峰矮峰足下行;   南山岭,北山岭,   山山岭岭隐仙踪;   无家可归家处处,   风声鸟语当歌听;   醒来不辨东南北,   日月星辰入梦中;   鲜花果腹驱寒冷;   虎狼作伴逍遥行。   歌声毕,人已到了山洞前。父女二人打量面前之人,见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穿了一身乞丐服,皮肤显露之处黝黑如泥。小伙子看到面前美女,早已惊讶得张大了的嘴巴合不拢,睁圆的眼睛也定了格。舒嘛姑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刚才唱的是谁写的词?”“我随意哼的,没人写词。”小伙子如梦初醒。   “十句话简简六十八个字用了两个‘行’不好吧?”   “我只是随意哼,没想那么多。”   此处山高岭密,方圆数十里没有人家,这乞丐来自何处?舒大伯有些怀疑:“小伙子,你从哪里来?父母可在?父亲是做什么的?”“父母都在战乱中丧生。只有我一个人了,因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不知怎么到了这里。”小伙子说着突然跪倒于地,“老伯,您收我做义子吧。此处山川秀美,风景宜人,我喜欢,也愿意伺候您老人家一辈子。”   舒大伯有些犹豫。   其实,舒大伯本是中年得女。别看舒嘛姑刚刚十九岁,他已经六十四岁了。因为惧怕黑熊精,他不敢带领女儿下山,自己已经这把年岁,万一哪一天不在了,女儿一个人在这深山之中如何生存?他早有意找个上门女婿,或者把女儿嫁得远一点,免得再被黑熊精找到,可是,一直无法成行。今天遇到这无家可归的小伙子,到是一个机缘,只是不知根底,不能凭借他的三言两语就深信不疑。他思量片刻,决定先把小伙子留下考验一段时间再说。   小伙子欣喜若狂:“伯父,我还没有名字,您给我起个名字吧。”舒嘛姑心灵嘴快:“看你那黑样,就叫泥鳅吧。”“泥鳅?多难听啊?”小伙子又想了想欣然接受,“泥鳅就泥鳅,我叫泥鳅了。”自此,小伙子也住进了山洞。   虽然没有被认作义子,但是,他和舒嘛姑也以兄妹相称了。泥鳅也是满身学问,而且勤快、善良,对舒大伯又是孝敬有加,不久便赢得了好感。此后,家中一切大小事情,包括下山赶集卖掉山货,换些粮米油盐衣物等,舒大伯都有意让他作主,泥鳅也都尽心尽力去做。舒嘛姑与泥鳅的感情也在逐渐加深,而且已经超越了兄妹之情,朝爱情方向发展。   转过年又到春天,舒大伯忽然病倒了。泥鳅先后几次下山请来几位医生诊治,病情都不见好转,反而还有恶化。泥鳅决定远赴银州城去请名医。眼望着泥鳅下山而去,舒嘛姑感觉一下失去了依靠,整个心都空了。她一会儿过来照看父亲,一会儿走到洞外翘首远眺,希望能看到泥鳅匆忙赶回的身影。   可是,往返一次四五百里的路程,哪有这么快啊?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到了第三天中午,仍然不见泥鳅的影子。舒嘛姑翘首洞外一直望着,眼睛酸疼了,泪水模糊了,仍然不见泥鳅归来。她忍不住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薄雾浓荫锁心愁,   泪水浸衫袖。   三日似三年,   山隔音渺,相思凉初透。   酸足依立午时过,   轻鸿弄影白云后,   莫知哥归否。   孤苦正消魂,   风过攒眉,人胜黄花瘦。   忽然,在她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辛苦犹怜天上月,   昨夜环如钩,今夜否成缺。   它时若得月如雪,   不负哥心为卿热。   红丝早系千年外,   紫燕归来,欲将心说破。   绿来飞虫寻伴,   虎啸亦情歌,   莫磋砣,妹看花上双栖蝶。   原来,泥鳅已到近处,舒嘛姑只顾眺望远方,没有看到眼前。此时二人相见,心中之爱猛然迸发,早已忘记了以前的矜持与腼腆,紧紧拥抱在一起。舒嘛姑更是啼笑交织,小拳头不停地砸着泥鳅后背。稍停,舒嘛姑擦去眼泪,向下面看了看不见有人,顿时疑惑起来:“没有请来神医?”“我就是神医啊。”泥鳅拿出一颗药丸在舒嘛姑面前晃了晃,“保证他老人家药到病除。”   果然,服下药丸不一会儿,舒大伯就咳嗽起来,明显的病情减轻了,三天后便能起床活动,五日后身体不但完全康复,还比得病之前硬朗了许多。   舒大伯见泥鳅对自己如此尽心,也晓得女儿的心意,便将舒嘛姑许配给了泥鳅。结婚那天,泥鳅特意下山买了新衣服、酒和蜡烛,又打了一头野鹿回来。舒大伯亲自下厨做了十几道菜,还笑呵呵地为女儿主持了婚礼。   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是酒喝多了也会醉。舒大伯醉意朦胧时讲起了自己的历史,最后说他养鱼的技术天下一流,可惜此处无水,英雄无用武之地,还说这辈子不能给女婿做一桌鱼宴,脸上真是没有光彩。泥鳅也有些醉意了,说道:“一个月后会有一次地震。前面那片平地上会拱起一道大坝,接着就会下雨。雨水不会再流走,就有一个湖泊了。那时候我们就能养鱼了。”   舒大伯父女都是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啊——,是银州城一个阴阳先生说的。”泥鳅急忙解释,“我听他说的,不然怎么知道这些事?能得到那颗药丸,也是他指点的。”这才消除了父女二人的疑心。   蜜月之后,泥鳅下山赶集,当天没有回来。父女二人都牵挂他的安危,时至午夜了仍没入睡。突然,山洞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难道真的地震了?这二人急忙跑出山洞,果然一阵山摇地动,晃得父女二人跌倒在地。他们担心洞内出现塌方,在外面呆了一夜。天色微明时,山下那片大空地上果然出现了一条大坝。如果下雨,确能挡住雨水不再向远处流走。   舒大伯活了几十年,不用说亲眼见过此等事,就是听说也未曾有过。他简直不敢相信,亲自走到大坝上查看过了仍然犹如梦中。接近中午时,忽然天空乌云密布,接着大雨倾盆,下了足有四个小时。大雨过后依然阳光明媚,而大坝后面果然碧波荡漾,有了一个湖泊。傍晚时,泥鳅回来,还带回一些鱼苗。   舒大伯又可一展身手了。   他们的小日子又恢复到蜜月时的宁静与甜蜜。   舒嘛姑生下第一个孩子时,湖里的鱼儿已经长成。按照岳父教授的方法,泥鳅打了鱼回来。舒大伯亲自为女儿烧了鱼汤补身子,而后叹息了一声说:“如果鱼儿生长缓慢,那肉才更鲜美。”“这也容易。”泥鳅说,“我有办法让这里的气温下降四五度。温度低了,鱼儿生长的速度自然就缓慢。”   这话又让舒大伯父女俩吃了一惊。   泥鳅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这里背靠冰砬山,周围又是群山环绕,气温肯定会比外面低四五度。等明年春天,鱼肉的鲜美肯定就如岳父所说了。”   果然,第二年五月了,山上已经绿意浓郁,有些花儿已经开了,湖面上仍然结着厚厚的冰层。舒大伯满意地点点头:“嗯,今年的鱼儿吃起来肯定味道鲜美,与众不同啊。”这条消息不知怎么被黑熊精听说了,带领他的喽啰们赶来要强占湖泊。   舒大伯父女早吓得不敢走出山洞。泥鳅却不惧怕,尤其知道了黑熊精曾经要强娶舒嘛姑为妻,更是怒火中烧,定要将黑熊精一伙彻底铲除。岳父与媳妇都怕他不是黑熊精对手,劝他不要冒险,甚至建议全家逃离此地。   泥鳅充满信心地安慰了家人,然后提着一把砍柴用的利斧走出山洞,与黑熊精大战起来。从黎明战到傍晚,又从傍晚战到黎明,整整大战了三天,直杀得天昏地暗鸟兽奔逃,仍然无法分出输赢。黑熊精突然大叫罢手,接着说:“我们两个再打下去也是难分输赢,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共同拥有这片湖水,可否?”   泥鳅想了想:“你们先退到对面山上。我要与家人商量。”   黑熊精答应一声,带领他的喽啰们退到对面山上等候消息。泥鳅回到山洞,悄悄将家人带出山洞隐藏好,又采摘了一些毒蘑菇回来泡进酒缸,然后将黑熊精一伙儿请进山洞商议如何共享这片湖泊。这帮家伙强盗本性不改,见了好吃的便吃,见了酒便喝,其中一个喽啰还没忘记给黑熊精倒一碗酒来。   泥鳅假意与他讨价还价。黑熊精也是寸步不让,但他更没有忘记喝酒,而且喝了一碗又要一碗。第二碗刚刚喝下,突然腹痛起来,方知不妙,回头一看,那些喽啰们早已东倒西歪满地翻滚。他要站起来与泥鳅决一死战,可惜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泥鳅早已到了洞外。此地山神爷正在外面候命。见泥鳅已经出来,急忙念起咒语,突然一阵山摇地动,山洞顿时塌陷,洞口也已完全封死。   彻底消灭了黑熊精,泥鳅又将家人接回来,在山坡上修建了一座石屋,开始了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真个是——   朝迎甜露晚辞风,   云外青山别有情。   狩猎松下寻野果,   湖面荡舟放歌声。   夜闻虎狼哮南北,   白昼莺鸣入梦中。   灯下推笔吟诗句,   桃花源里小家庭。   转眼又过十余年。舒嘛姑为泥鳅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舒大伯七十七岁那年无疾而终。偏偏此时战乱又起,许多避难的人都集到这里来,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泥鳅做了村长。他把所有外来人都当成兄弟。大家一起狩猎,一起采收山货,一起养鱼打鱼,一起下山赶集,收入大家平分。小小村庄逐渐变成了一个和谐而又富裕的世外桃源。   不想天有不测风云。   那一年八月十五日,村子里来了一位陌生老头儿,要将泥鳅带走。这里有他的爱情,有他的亲情,有他的友情,有那么多依赖他生存的乡亲,他怎能跟老头儿离开呢?可是那老头儿发怒了,摇身变成一条巨龙,扔下一句恶狠狠的话:要奏请玉皇大帝准他行雨三天。三天之内将这里变成一片汪洋,淹没所有的生命。老龙说到做到,飞上天空后不一刻便行起骤风布起大雨。   泥鳅跪在山坡向天空乞求,可是毫无作用。倾盆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仍不停息。所有的沟沟岔岔在这一天内都变成了汪洋。那些栖息在这些沟沟岔岔里的生命都纷纷逃走,就连村庄里的人们也都不得不转移到了山上。   第二天,大雨倾盆依旧。   那片全村人赖以生存并得以自豪的湖,水面急剧上涨,而且大有冲毁堤坝的危险。泥鳅无奈了。他不能让这一切毁于一旦。他走到媳妇和儿女面前诉说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他是老龙的第七十九个儿子。一次闲游中无意看到了舒嘛姑,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才摇身变成乞丐谎称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前来投奔……后来,又因为舒大伯重病回家偷了父亲视若珍宝的龙丹,后来又偷了父亲的鱼种在这里饲养……老龙辛辛苦苦找寻了几十年,终于找到了,岂能不将他带走?   “泥鳅哥,你真的要走吗?”   舒嘛姑已是肝肠寸断。   “不,我要在这里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保护乡亲,直到永远。”说完,泥鳅变回龙形,飞起空中哀叫三声,盘旋了三周,然后向湖前的大坝落去。他用自己的躯体挡住了即将冲破堤坝的湖水。老龙在天空看到这一切,更加愤怒,又把雨水加大。山洪倾泻而下,湖水急剧上涨,泥鳅的身体也随之变高变大……   三天时间已过,老龙只得回天庭向玉皇大帝交旨。天空顿时云开雾散,温暖的阳光犹如往日一样照耀下来。人们一起跑到湖边。泥鳅已经变成一座半环形的山,龙头朝向东南,龙身由西南、正西向西北和正北延伸过去,稳稳地保住了这片湖。   一位老者说:“泥鳅儿这一做法,将造福子孙万代。这种功德之巨大无法比喻。”舒嘛姑受此启发,给湖取名巨德湖,给环形山起名龙夫山,给村子取名巨德村。此后,每年的公历八月十五日,巨德村人都来巨德湖前举行隆重的祭拜仪式,以此来怀念这位造福后人的龙子。   舒嘛姑活到一百岁无疾而终。也是从这年开始,每逢八月十五日夜里,人们常常能听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悄悄说着的情话。泥鳅与舒嘛姑的儿女们都说,这是父母在约会。   百年生死已茫茫,   今思量,永难忘。   千年孤魂写青山,   风雨话凄凉。   倘若当年不相识,   爱成空,   遗恨涂满霜。   后人谁曾记起,   湖泊照影,犹见美女巧梳妆。   思无言,   只有泪千行。   不知今天的巨德湖人是否知晓这个美丽的传说,但是,巨德湖的冷水鱼却是远近闻名。此地森林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九十,负氧离子超出城市四倍,俨然一座天然大氧吧。山上野生小动物随处可见,各种野菜、菌类等被视为山珍的植物繁多……如今的营厂乡党委和政府已经通过招商引资开始修建巨德湖度假村,并将逐渐开展漂流、泛舟、垂钓、游泳、狩猎、森林生态游等旅游项目,成为嵌石岭旅游区一个重要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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