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观看着,可是当葫芦里的血液倒干净了之后,他也没能记住多少。 无奈,他只能叹息一声,单手托起石碑,离开了时候殿。独留女子尸体,安静的躺在殿中。 …… 年年夏至,夏至年年,风吹漫漫既慢慢。 驿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向前行驶,驿道两边是盛开的槐花。 马车上的老人掀开帘子,看着两边的槐花,怔怔的出了神。而旁边的微生景清和江司,也是一同望去,看着满林青白。 而马车车夫跟了老人很多年了,所以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主子,最喜欢槐花。所以他放慢了马车前进的速度,确保老人能够细细的观赏驿道两旁的槐花。 老人看着槐花,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离乡的时候,也是如此,驿道两边开满了槐花。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十余载,这些槐花居然依旧盛开。 四十余面前,也是这样,槐花盛开。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槐亓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不是归乡,而是离家。 “槐亓,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啊。” 驿道上,还是少年的槐亓背着行囊,即将离乡。而少女看着槐亓,眼眶红润的嘱咐着。 槐亓没有听进去少女嘱咐了什么,他看着驿道两边的槐花,开始憧憬着自己金榜题名时,少年荣华,衣锦还乡的那一刻。 等到少女话说完了,槐亓只是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而少女则是一直看着槐亓的背影,消失在驿道尽头的拐弯处。 可槐亓没想到,自己三次殿试三次都落榜,无奈他只得放弃。身上的盘缠早就已经用光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京城里的一处酒馆里打杂,也不要什么工钱,只是能够有一处睡觉的地方,能够吃上一口饱饭,便足够了。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金石为开,槐亓再一次被同乡人拉去殿试。只是让槐亓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居然中了,虽然只是个探花郎,但到底也是中了。 欣喜若狂的槐亓,写了封家书寄回去,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是说已经中了,等他回来。 可槐亓还没高兴两天,朝廷任命调令就下来了,槐亓被派去江州担任一州知府。 皇命难违,槐亓只能放弃归乡的打算,去了江州任命。他在江州一呆便是十余年,这十余年里,槐亓励精图治,被一州百姓赞扬。 而这十余年里,他未曾归乡一次,偶有家书寄来,他也是看过便作罢。这是因为家里有大哥在,父母的事情槐亓也不必忧心,只需每月寄回去些许银两而已。 这些年来,有不少商贾名家请媒婆上门,可槐亓一直惦记着当年那个少女,再加上只想着如何做一个好官,也就一拖再拖。 直到他在家书中得知,当初那个少女,已经嫁人了,还让槐亓好好做官,他也就断了娶妻的念头。 正当槐亓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在江州当个知府的时候,朝廷的调令又下来了。 其内容很简单,是说一月之内,有人会来接替槐亓做这江州知府,让他交接一下。 而槐亓则是在新江州知府到了过后,立马动身,赴京任命礼部侍郎。 这次调升,对槐亓来说,不可谓不是一步登天。 而对于京城百官来说,槐亓的调升,似乎也让他们觉得难以理解。 十余年前槐亓也只是一个探花郎而已,如今升迁速度,居然快过了与槐亓同届的状元郎。 这让他们都很吃惊,并且暗自决定,一定要拉拢这位新任礼部侍郎。 一月之后,槐亓来到了京城任职,这位新任的礼部侍郎,让所有人都觉得新奇,想看看他到底有何等作为,能直接升调礼部侍郎。 一时间,槐亓这里,门庭若市,道贺之人数不胜数。然而更多的是前来拉拢槐亓加入自己这一方派别的。 派别一事,皇帝自然知晓,甚至有那么一两个派别的成立,都是得了皇帝的密令。这都是皇帝的手段,为了制衡那些权臣,不让他们一家独大,最后起了谋逆之心。 可槐亓自从中榜过后,就一直在江州任命,哪里知道这些内情。加上槐亓自命清高,不削于加入这些派别,虽未明面得罪谁,却让那些派别人员对槐亓有了怨怼之心。 而对于此事,槐亓却并未自知。 好在老皇帝对槐亓在江州任命期间做的事很满意,于是也在诸多方面给了槐亓照顾。 只是这样一来,让那些派别官员对槐亓的观感越来越差,只是如今槐亓得宠,不好针对他而已。这也让槐亓在京城任职期间,一直相安无事。 就这样安安稳稳又过了许多年,皇帝对他这个礼部侍郎也没了之前的优待,就这样当初被槐亓拒绝的那些派别官员,也开始了自己的报复,在各种事情上都对槐亓使绊子,甚至好几次都让槐亓在大殿之上下不来台面。 所幸槐亓这些年来也结交了三两好友,有他们解围,槐亓每次都是化险为夷。 只是这样一来,皇帝对槐亓的观感愈来愈差,若不是看在槐亓这些年来的功绩,早就将槐亓贬离京城了。 可那些派别官员愈发猖獗,甚至污蔑槐亓贪污受贿。虽然皇帝知道槐亓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却也还是将槐亓贬离京城,罚至钦州做一个小小县令。 这一年槐亓五十七,离乡三十五年。 槐亓似乎是认命了一般,并没解释什么,只是在得到了调令之后,第二日就离开了京城。 钦州属于边缘地带,在这里做县令,属于贬的不能再贬的那种了。 而槐亓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闲来无事的时候,煮一壶茶,看看典籍。 就这样过了五年,最近一段日子里,槐亓经常梦见自己儿时的场景,那一声声稚童笑,让槐亓开始怀念家乡。 而槐亓的父母早就离世了,葬礼办的很风光,只是自己没能还乡送葬。 而槐亓的大哥,接着槐亓的身份地位,做起了布商,如今在家乡那边,也算是富贾人家了。 随着槐亓梦见儿时场景的次数越来越多,槐亓也就越来越想念家乡。他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要不要就这样辞官归乡?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潮涌一般不可遏制,终于槐亓辞了官身,踏上了归乡的路。 而这一路又怎么能够安稳?各处山林皆有匪患,虽然势力都不大,但是对于这对年迈的主仆二人,也算是千难万险了。 若不是路上侥幸遇见微生景清二人,恐怕早就已经成了山匪的刀下亡魂了。 这事还得从微生景清和江司离开破庙之后说起。 两人一路前行。 微生景清一路上都在走着剑桩,除却磨灭剑意中的杂念之外,这剑桩还能打熬体魄。 自从上次经历过那一场战斗之后,微生景清一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太顺了,以至于在习武这一块都松懈了太多。 只是宗师巅峰想要踏入罗汉身,除却需要天资之外,就只能靠水磨功夫,一点一滴的慢慢打熬。 由内而外,五脏六腑,经骨血肉。 传闻,曾经达摩祖师生而罗汉身,经骨血肉皆是呈现金色,是为佛门之中唯一的罗汉金身。 只是这种体魄,后世千年里,无人能修得。千年里,唯有四百年前佛门之中的空禅大师,在罗汉身这个境界造诣最深,隐约间像是即将踏入罗汉金身。 可最后也仅此而已,非是天生,后人修不得。 这一路上江司也是觉得这剑桩有趣,他还想讨来学来着。可是微生景清又怎么会教江司剑桩? 后来实在拗不过,于是微生景清便将曾经在学院藏书楼之中,找到了一本残剑教给了江司。 剑招一共只有四剑,但是好在牵引气机的方法比较完整,估摸着是那位君子闲来无事补全的吧。 江司在得到了这残剑之后,也是专心致志的开始学了起来。 一路上,手里握着个枯枝,就这样练了一路。 两人脚程都不快,期间微生景清还去了一趟千鸟归信,取了一些银两和让千鸟归信查一查当初遇见的那一伙黑袍人的具体来历。 当然这一切都是避开了江司的,虽然微生景清不再戒备着江司,可却也不想江司知道的太多了。 丘陵国,与槐南国接壤,更与梁策王朝接壤。 两人出了丘陵国,再由钦州平南县入梁策王朝,去往沧浪江,行水路至西洲,入西域。 于是,他们便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赶路, 在途经濂州的旅途中,偶然撞见了一伙山匪。当时这伙山匪,正在围着槐亓和他的老仆。 当时还未等微生景清有所动作,江司兴许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匪窝里收到的虐待,于是头脑一热,抽出微生景清的佩剑,就已经冲杀了进去。 这些日子来,江司学剑虽然也称得上刻苦,但是起点太低。 一个多月下来,如今也才不过堪堪达到四品破甲境巅峰而已。 所谓破甲境,便是以力着称。寻常兵卒,经过经年累月的训练,也可踏入破甲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