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破庙内,送子僧
两人刚离开朱定强屋子,天气便转阴了起来。 绵密的秋雨淅淅沥沥的飘落,街道上的行人匆匆离去,或是躲在屋檐下避着雨。 丝丝凉意随着落雨飘洒,灰灰蒙蒙的天空略显阴沉。 崔仁义眼内火色翻腾,细密的秋雨还未落在两人身上,便被蒸腾成白色的水汽。 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人笼罩在了一阵雾气之中。 离了县城,往和尚口中的破庙而去。一路上却有不少行人匆匆而归,似乎正从破庙而来。 崔仁义神识查看之下,发现这些人怀中都揣着小小的摩喝乐。 只是这些小泥娃娃显然和自己捡到的并不一样,只是个寻常事物罢了。 有点意思。 就像是在引导着我前去找他一样。 崔仁义如是想着,一边顺着行人来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就看到在官道旁的林间外,坐落着一座破庙。 破庙升起袅袅烟火,在雨中白雾缭绕,并未被雨水打去,端得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 他们行到门前时,正巧最后一位行人撑开了雨伞离开,乃是一位满脸喜色的妇人。 破庙内传来和尚平缓的佛号。 “阿弥陀佛,贵客可算登门,让贫僧好等。” 崔仁义带着高恨水抬腿步入。 只见破庙内虽装潢破旧,但已经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佛台之上摆着的也非神佛,而是一个个面容可爱,憨态可掬的泥塑娃娃。 贡台上皆是百姓供奉的香烛贡品,一侧则是奉纳箱,不知装了多少银钱。 在蒲团上,正有一红衣僧人对着他们闭目打坐。 “这破庙原本破败,你这和尚一来,倒是大为变样。” 高恨水开口说道。 “庙有神佛则兴,城隍大人那庙宇,不也是如此?” 僧人睁开眼,脸上挂着笑意。 “百姓愚昧,皆自私自利,求神拜佛,也是如此。” “倘若满足了他们的愿望,自当将我等高高供奉,香火气绵绵不断。” “你说对吗?城隍大人。” 崔仁义并不意外,而是走上前去,神识铺开来。 “这些都是寻常泥塑,可没什么值得城隍大人大动干戈的。” 和尚开口说道。 崔仁义眉头微皱,他最不喜这种说话云里雾里的人,尤其是这些什么假和尚的揭语喝问。 “你留下那摩喝乐引我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见崔仁义没有攀谈的意思,他便道了声佛号,暗自摇头。 又是个不识趣的鬼仙之流。 “那些婴孩儿冤魂本与我佛有缘,该受我佛度化,却不料城隍老爷先行一步,坏了他们机缘。” 他开口说道。 崔仁义冷笑:“于是你便让鬼婴害人,以此威胁我? 是不是还要我交出那8000婴孩儿冤魂,让你诵经念佛,度化为功德?” 那僧人却摇摇头。 “非是以害人威胁,而是人性本恶,婴孩儿未经教化,怨气更深,恶念更胜。 非得以佛法度化,才可进入佛国,还需转世信佛,洗去业力怨恨。” 放你娘的狗屁! 这秃驴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决计不可能是正经僧人。 崔仁义不想多言,只是开口询问:“那鬼婴在何处?妇人是否还活着?” “自是他该去之处。至于那妇人能否活命,全看他们母子是否情深。” 僧人如此说道:“贫僧曾言,他们夫妇二人当有一子,说话算话,不打诳语。” “神神鬼鬼,故弄玄虚。既然不肯老实回答,看来也只有做过一场了。” 崔仁义双手一握,手中火红大刀便显现出来。 正气如刀! 那僧人抬眼一看,也是惊讶:“竟有如此猛烈的正气?” 正气之刀鲜艳似火,猛烈燃烧。 当头劈下! 看我把你这等邪魔外道,烧得胆战心惊,失魂落魄! 却见供台之上那些泥人尽数飞起,护在僧人面前,宛如壁障。那正气刀刃,劈砍在上,如若水入大海,消融无踪。 那些摩喝乐竟是分毫未损! “城隍大人息怒。”和尚似笑非笑,淡淡说道,“我所行并非邪祟之事,这正气如刀,又怎么可能伤我分毫?” 崔仁义眉头皱起。 又相继劈砍两刀,吹出心念之火,却皆被这些可爱的泥塑娃娃拦下。 不仅如此,这些泥塑娃娃还分毫未伤! 他心中不解,不由想道。 难道真如这和尚所言,他所做之事并非邪祟? 不,绝非如此! 他眼神坚定起来。 定有蹊跷! 收了刀,他开口说道:“若是纵鬼伤人不算邪道,那这天地正气,也该叫邪气了!” “纵鬼伤人?” 和尚淡淡一笑,“非也,我不过行一好事罢了。” “妖言惑众。” “若想知晓其中关键,城隍大人为何不去下河村瞧一瞧,兴许在那唐河之中,能找到那鬼婴几分踪迹呢?” 闻此,崔仁义顿时一愣。 一边高恨水本在观两人斗法,听这所言,也是一下子记了起来。 他走上前,在崔仁义身边小声说道: “那下河村的童男怕是未被那些小妖送去水府!” “其尸骨不再骨山之中,魂魄也未入万魂幡!” 昨晚袭击夫妇的鬼婴,并非是这僧人所养小鬼!恐怕是那下河村夫妇因害怕而丢入河中的童男! “看样子城隍大人像是明白了什么。”这和尚笑着起身,伸手一挥,一旁禅杖飞入手中。 “我言人性本恶,婴孩儿更是如此,绝无虚假。” “我好心收他入摩喝乐,本想送还给他父母。谁知那夫妇心有愧疚,却不愿悔过。 而这孩子渴求父母,正巧那朱定强夫妇希望有个孩子。我便给他们两人送了去,希望能有个善果。 可惜这孩子怨气不消,非父母之爱能净化,这才闯下祸事。” “我陪你一行,你若观之,自当知晓我所言非虚。” 他走到崔仁义身旁,手中禅杖一挥。 前方雨蒙蒙的林间,顿时出现一道金光大道。雨水淅淅沥沥的分散开来,没有丝毫落在上面。 他踏上上面,一步便行出十几米开外。 “城隍大人,这秃驴邪诡,你正气如刀伤他不得,还是小心为上。” “若是不成,我可出刀,以匹夫凡刀,试试他肉身是否比那妖精更加强盛。” 高恨水开口说道。 崔仁义却是摇了摇头,一步踏在大道之上。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非生死之争,更是理念之差。 若不以正气斩他,恐怕此后自己对这天地正气再无半分信任,又谈何再用这正气如刀? 不仅如此,恐怕这城隍该如何做下去,自己也会迷茫不已,没有答案。 昨夜魏公借阴兵三分正气,伤那鬼婴! 而今自己七分正气,却未伤这和尚分毫! 难道冤死而化的鬼婴就该是邪祟,而这恶心算计,间接害了朱定强夫妇的秃驴,就并非邪僧? 他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