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张家人?莫非这张家与这位灵宝派弟子有些关系渊源什么的? 孟尹正稍微沉默,接着又说道:“百年之前确实有一位张家大官看上了这昌合城内小小田地,并将其买了下来,后来这一支族人在今后百年时间里越发繁盛,只是……” 楚安然竖起耳朵来听,她有预感,这张家人与眼前这位灵宝派弟子有着莫大的干系。 那孟尹正补充道:“只是这张家在前些年因为牵连上了密谋造反之事,已经被抄家问斩,那张家宅邸也自此被搁置下来。” “当日,整个张家可以说是尸横遍野,那景象真是……” 说到这里,便是连他也是一阵唏嘘,显然对于张家的遭遇很是同情。 张道尘此时身子晃了一晃,险些就站立不住。 楚安然见这,一双洁白如玉的柔荑赶紧扶住了他,这才没有让他展露更为失态之举。 张道尘面目疲惫,又问道:“这么说张家人已是全部遭夷了?那么那张家宅邸又在何处?能否带贫道一观?” 孟尹正听完微微思考,回答道:“那张家人里,到还有一名名叫做‘旺叔’的老奴,听闻还是张家里面一个没落少爷的陪读,每日照顾那少爷的生活起居,估计也就他还健在了。” 张道尘顿时来了精神,连声追问。 不料孟尹正摇摇头,作道:“那位旺叔自从张家遭到夷灭之后,便日日守在这旧宅邸里,近几年却不见其踪迹,也是古怪得很,因此道长还不一定能想找就找到他。” 张道尘眼中眸光又是暗淡下来。 呵,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虽说如此,只是那张家宅邸倒是还可以去的,在下这就领道长前去。” 说完,他便出了门,朝着某一地赶去。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用任何法器法宝,只是单纯的以两条腿赶路。 毕竟这张家宅邸与眼前这位道人很有些关系,自己也是个人精,该如何行事他还是有些分寸的。 而那张道尘却不一样了,眼前的一幕都能与自己被封尘中的记忆一刻刻地重逢。 他心中自然百感交加,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到了目的地,虽然张道尘先前就预料到这张家宅底这么多年没有人住,也没有人修萁,自然是破败不堪。 可真得亲眼见证了,他心中难免会有一阵悲哀和无助。 破败不堪的木屋、长久没有修茸而杂草丛生的过道、蛛网遍布的门口配合着空气中传来的腐生之物的难闻气味,让人难以想象这曾经是官至三品官员的宅邸。 而且以他的道行,也不难闻到这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正是当日张家被抄家问斩、举族遭夷的痕迹。 他神色不动,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走到后院之中的一处院落里。 只见他双手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捏住了把手,肌肉颤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才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正是一排又一排的灵位,从张家先祖到各脉族人。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作道:“不肖子孙张道尘,见过列祖列宗。” 说完,他向前拜了几拜,这才打量着眼前这些灵位。 看毕,他缓缓回头,向着楚安然二人方向看去。 “怎么?是没想到吗?我竟然就是那个没落少爷?” 见他强装镇定,勉强不让自己失态。孟尹正、楚安然二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其实张道尘这般果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是有原因的。 今日他来询问这张家宅邸在何处,便已经让二人心中起了怀疑,倘若他们细查一番,倒也不难查出当年张家上有位少年只是被关进监狱。 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份想不暴露都难了,倒不如这般大大方方的直接坦然言之。 听到张道尘这般有些自嘲的言语,二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孟尹正见状安慰道:“原来道长身世如此坎坷,如今迈入仙班,倒也算得上是苦尽甘来,倘若贵族族人泉下有知,也应当会为道友欣喜,只希望道友莫要沉浸于这般苦痛之中。” 似乎是想到这楚安然与张道尘身份有些不一般,孟尹正托辞道:“道长节哀,休要沉溺于过去的苦痛之中。” 楚安然也是伤痛万分,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像张道尘这般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竟有如此悲惨的过去。 只是孟尹正说完,他做了一礼,而后缓缓向后退去,临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楚安然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孟尹正此举何意? 她莲步上前,雪白小手握住张道尘的掌心,若是在以前,哪有胆子去做这等举动。 张道尘倒也没有抗拒,叹气沉声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世了,你若有些耐心,不过听我唠嗑一番。” 没等楚安然答应什么,他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幼时便是在旁边宅邸科考读书的,一日到晚灯火通明,旺叔便在一旁站着,拿着个戒尺,若有发现我偷懒,便敲上一敲。” 楚安然本来心中就替张道尘悲伤,可听他这么一说,脑海中不禁浮现了这人小时偷懒怠学而被惩戒的画面,不禁噗嗤一笑。 这一笑,可谓倾国倾城,粉嫩双唇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玉齿。 张道尘眸光浮动,似乎是在回忆往昔岁月。 “在那栋宅院里,我便度过了我的所有童年,每天都是暗无天日的考试读书。” 说到这里,他缓缓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回味这一切。 “那时我张家早已没落,家族的使命便是振兴,而这使命便交代了我的肩上,我要读书、我要考取功名。” 他“嘿”然一笑,冷冷说道:“本来以我的本事,不说考个第一,至少说前几还是能做到,可是朝中考官昏庸,那些徇私舞弊现象尤为严重,记得有一次有一个考官儿现场出题出对联。” “他出了一副上联‘一排征雁向南飞’,要考生出下联。” 楚安然美目微动,玉唇微咬,也是好奇之后如何发展。 张道尘眼中冷光乍显,道:“结果有一位‘状元’,他出了一个‘两只烤鸭往北走’,这是何等讽刺?但纵使是这样,那考官好似没有看到,仍然是给他通过了。” 他连连冷笑,说道:“看到了吧?这便是大魏国一个状元的真实才华,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根本毫无才华可言,他们的功各全都是金钱以及权利贿赂而来的。” “可笑我那时只是抱着苟全的想法,只是想着只要有我一份功名即可,便是见到了这些不公平的事情,也全当没看见,现在想想又是多么可笑,不说过去我是因为被污蔑造反进了监狱,就是真有造反,像这等腐朽朝廷难道不该亡吗?” 见他越说越激动,楚安然劝说道:“好了好了,你既然入了仙门,便已是光宗耀祖,还纠结于过去科考失利干什么?” 张道尘喟叹道:“我哪里是纠结于科考不公,我只是纠结于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虽说入了仙门,但修道之人不能对于凡俗之人出手,这也就意味着我也无法亲自报仇,当年欺压我张家之人如今仍然可以逍遥法外。” 楚安然闻言,檀口红唇轻轻一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伸手拦下。 “不过,我既然来此了结尘缘,便也就意味着自已与过去再无瓜葛,所以自然是不会做那种出格的举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