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染血,一片江水浑浊,明月清风无人去享。 或许,大规模的战争不过是空半有无,只是苦了那些死后便无再生机会的战士。 又或许,“战”只为百姓,“士”只为大爱无疆。 战场的答案与人生的答案一样,都是漫漫而久远。 易寒宇不可能一下子得到他心里想要的答案。 他只能等。 因为他的人生还在继续,他的人生也在等。 帐篷内,陆滴善带着易寒宇正要开始动手救人,迎面却走过来一个男子。 此人身材极其魁梧,全身穿着破旧不堪的盔甲,上面还粘着血。 这是一个厮杀过多的男人。 头盔之下是一张坚毅帅气的脸庞,中年模样,古铜色的皮肤让他显得既不羁又威武,给人一种信服之感。 一见面,陆滴善就连忙拱手行礼:“季统领最近可好?” 威武男子先是点头,继而皱眉道:“陆医师,你怎的又来了?不是早已告诉过你此地危险,莫要再来了么?” 陆滴善昂首道:“你打你的仗,我救我的人,我不会拖累你。” 季统领道:“现在形势越来越严峻,我怕终有一日护不了你的周全,你快快离去!” 陆滴善默了默,旋即眼神一定,道:“我不走,今日我还带了个帮手,相信能够救下更多的士兵,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保护不了我了,那么就让我永远留在这里吧!” “你!.....也罢,既然来了就万事小心一些,千万莫如上次那般,跑到桥中央救人。”季统领叹气道。 陆滴善道:“知道,我不去便是,毋须顾念。” 季统领道:“我这就要出去领兵作战了,你保重......” 话犹未尽,季统领就火急火燎的往外赶。 可当他刚走出几步的时候却又停下脚步,并且回过身来,目光上下打量着易寒宇,片刻,才一笑道:“陆医师,此乃何人?可是熟识的?” 陆滴善道:“熟识的,怎么了?” 季统领道:“本统领倒想讨个人情,借用良才。” 陆滴善讶然道:“你要带走我这位小兄弟?” 季统领笑着点头。 陆滴善问:“可有危险?” 季统领道:“或许有,或许没有,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谁人又能说出个准头来?” 陆滴善又问:“有何用意?” 季统领道:“倘若这位小兄弟能助我一臂之力,待事有所成,那就是扭转整个战局的大用处!” 陆滴善就更加惊讶了:“如此关键?这般巧合?你不会是骗我,要把他偷偷遣送走吧?” 季统领道:“确有大用!放心,我不会害他!” 陆滴善再无质疑,只拿叩问的眼神看向易寒宇。 季统领也看向易寒宇,恳请之意溢于言表。 易寒宇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来回观望帐篷内的情形,良久,才平静的道:“好吧,统领大人有何吩咐?” 易寒宇的表现让季统领有些吃惊,毕竟无论是谁第一次来到战场的时候,都不该是如此镇静的。 况且这还只是个少年。 不过眼前这少年的确给他一种不凡的感觉。 他心下一宽,欣喜道:“好!请随我来......” 过不多时,易寒宇跟着季统领走进了另外一顶小帐篷里。 一进到里边易寒宇立马就换上了一副讶异的表情,因为入眼所见空空如也,甚至连一桌一椅都没有! 他只看见季统领蹲在地上翻阅卷宗,不时还用朱笔在卷宗上面勾画一下。 此刻,许是勾画到了得意之处,季统领的嘴角已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好奇问季统领道:“为何不站着或坐着翻阅?” 季统领一边勾画,一边回答:“一个人只要太过舒服就会令自己的精神松弛,一旦精神松弛就容易犯错,然而战场之上,一抹儿微小的错误就很可能会令部署失败、令无数人送命!” 易寒宇若有所思道:“所以现在不是你该松弛的时候?” 季统领点头道:“的确!现在我还错不起!” 易寒宇道:“你必须一直保持这样吗?” 季统领道:“必须!” 易寒宇喃喃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话果然不假......” 说着,他也与季统领并肩蹲在了一起。 小帐篷里陷入了沉静。 半晌,季统领忽然道:“事涉机密,只限你我二人知晓,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易寒宇微笑应道:“小子‘易寒宇’,既然统领大人已经得出想要的方案了,小子愿闻其详!” 季统领又是吃了一惊,因为他感觉出来少年的思维很跳脱,并且跳脱得很聪明、很从容! 这更加不是一个正常少年该有的表现! 但无论如何,少年此刻的表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季统领心下更宽了,详解道:“我军目前形势大为不妙,有不少的士兵中了毒,这些毒中得十分隐蔽、微妙、令人难以察觉,但在战斗的时候会令人全身乏力,且发病的时间非常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易寒宇道:“敌军的诡计?” 季统领道:“正是!” 易寒宇道:“影响大吗?” 季统领道:“很大!一旦开战便是瞬息之争,如果双方都在拼命的情况下,这微妙的毒发空档足以让敌方轻松斩杀我军士兵!” 易寒宇道:“如此看来,情况的确有些不妙。” 季统领道:“现下我军但凡出战,必定伤亡惨重!” 易寒宇沉吟片刻,道:“统领大人怀疑军中有内奸?” 季统领点头道:“不错!倘若内奸不除,再与敌约战出兵无疑白白多送性命,更糟糕的是严重影响士气,故此邀你前来助我斩除内奸!” 易寒宇道:“然则统领大人意欲作何行动?” 季统领道:“未免打草惊蛇,最好的良策莫过于潜入敌方的主帅营,将那内奸与敌方主帅的往来密函偷来!” 易寒宇道:“统领大人是想要我潜入敌方阵营?” 季统领颔首道:“正有此意。” 易寒宇道:“小子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说不当说?” 季统领道:“你尽管说。” 易寒宇道:“恕我直言,那内奸的通敌密函必定在对方主帅的储物袋里,别人是无论如何也偷不去的。” 季统领道:“不然,如果那密函是在瞒过我们眼线的前提下发出去的,就必定会打上我大宁王朝的印记,然则大宁王朝的印记并非死物,而是活物,想必你也知道,活物是收不进储物袋里的。” 易寒宇释然道:“原来如此!” 季统领看了看易寒宇,斟酌一番,道:“本来我已做好全面部署,谋定今晚亲自潜入敌营行事,不过,当我见到你的时候又仔细考虑了一下,或许,你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更适合执行这个任务。” 易寒宇道:“为何?” 季统领道:“目前我军中全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新兵尚未补充上来,而经久厮杀之人身体都会无形中染上一股杀伐气息,又称煞气,这种气息敌我双方俱已熟悉无比,相较之下,由我潜入更容易被敌方察觉。” 易寒宇道:“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更加纯净。” 季统领不住点头道:“对极!你今天刚到军营,眼下除了陆医师与我之外并无任何人识得,底子够白,身上也未曾沾染一丝煞气,最重要的是你之修为奇低,堪堪不过炼体境三重,由你来执行任务很难让人发觉。” 易寒宇摸摸鼻子,略显尴尬道:“原来颓废一些也是有用处的.....好吧,我尽力而为,具体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