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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怀化

孤裳客 醉霜竹 4004 2024-10-22 00:14
   待到辰时,耳听道上马蹄声响。抬头看去,只见凌霜身着一袭青白衣袍,头戴斗笠,背负包裹骑着一匹黑马走近。   苏剑云问道:“好了?”凌霜道:“嗯。我与洛少爷说明了离职一事。你的话...”说到此处忍不住一笑,道:“老爷那里倒没什么,你给洛少爷画的是什么啊?”   苏剑云脸上一红,道:“没办法,我又不会写字。”站起来道:“接下来作何打算?往哪儿去?”   凌霜道:“先继续向南至汝阳,再继而向南至南阳...”说到此处见苏剑云神色有异,想起他曾在南阳受骗,忙改口道:“还是去邓州吧,到了邓州,再去襄阳,后来再去宜城,过荆门,等到了荆州弃马乘船沿长江南下一直到洞庭湖上岸至常德,再南下经怀化到绥宁,到了那里些许就有我们的人了。”   苏剑云一愣,道:“这么远?唤天败老巢在绥宁?”   凌霜道:“不,在桂林。有情报说,连同三江、龙胜、兴安、灵川都已属他的势力范围。”   苏剑云苦笑道:“这么一去,得何年何月才能赶到啊。”   凌霜问道:“那咱们即刻便走吗?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苏剑云道:“也罢。”解开马绳翻身上马道:“这般便好,烦请带路。”凌霜道:“好,这两匹马都是良驹,若是行的快了,约莫今晚便可到汝阳。”说着手中缰绳一松,跟着一甩,那黑马明白主人意思,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向南奔去。苏剑云也是缰绳一甩道:“驾!”那黑马立时撒开脚步,紧紧跟在同伴身后。   之后二人便依言南行,行过十余日后到了荆州,沿长江下至常德,又再购马匹继续向南,算来离开洛府三十一日时到了怀化,投了家客栈。   二人将马匹牵至马棚,走进客店,凌霜道:“劳驾,两间客房。”掌柜正低头记账,闻言抬眼看了看,见二人衣着平凡,不过是两个江湖浪人,也不上心,继续低头敲着算盘道:“剩一间了。”   凌霜道:“嗯...那掌柜的,这怀化城中还有其他客栈吗?”   掌柜仍是敲着算盘道:“两位是外地的吧?近几日怀化城里往来人多,城里客栈天天住满,到了这个时辰,估计全城也就剩我们这一间了。您二位不是两口子吧?”   凌霜摇头道:“不,不是。”   掌柜道:“那好说,您呢,就在我这店里住着。那位爷呢,就去‘香玉院’里凑合一晚得了。”   凌霜问道:“‘香玉院’是?”   掌柜道:“烟花水粉之地。”   凌霜脸上一红,嗔道:“呸,不害臊。”   掌柜笑道:“又不是两口子,有什么所谓?不然您二位在咱这小店里可挤不下。”   凌霜面露难色,看向苏剑云。苏剑云心里一紧:“看我干嘛?”略作犹豫,问道:“那什么院中有客房吗?”   掌柜杀好了账,笑道:“有的,两钱银子一晚上。不过人家那儿最便宜的姑娘也就五钱银子,您何必呢?”   苏剑云心里盘算着:“两钱银子就是两百个铜板,贵了些,不过比睡大街上划算。”向凌霜道:“我去开间客房就行,你在此处好好休息,明儿一早我来寻你。”不及凌霜说话,双脚一跨出了门去。   苏剑云离了那家客栈,又接连问了几家客栈皆是满客。不过他仍不死心,寻常客栈中开间下等房也就一钱银子,实在不行就在城里找个地方挤一晚上也行。逛了半天,全城的客栈竟是都住满了人。苏剑云绕了半天,眼见天色已晚,只好问明路道,一路寻到香玉院去。   只见那楼阁三四层高,建的十分气派,张灯结彩,灯火通明,院中人来人往。门前、楼上皆是来回招呼的客妓,楼中淫声秽语不绝于耳。   苏剑云心想:“这院子建的好气派。”但看着楼院中来来往往的妓女嫖客,心中不禁反感:“在这吵闹地方租客房,也不知晚上睡不睡得着。”将忆鸢塞进自己包裹里的一个令牌取出,拿在手里。   一客妓见苏剑云走近,忙迎上去笑道:“哟,这位爷面生啊,头一次来吧?”说着双手便向苏剑云身上摸去。   苏剑云取出令牌后,正忙着束好包裹,见那客妓双手就要摸上自己胸脯,一个激灵,“啪”的抓住那客妓手腕,微微一愣,学着忆鸢之前教自己的话低声道:“锦衣办事,带我去见老鸨,动静小些。”说着取出那块令牌,“锦衣亲军”四个大字赫然在目。只是他一手抓着客妓,一手亮着令牌,没束紧的包裹哗啦一声散开,里面东西掉落一地。   那客妓见是锦衣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的道:“哎...哎!里...里面请!”   苏剑云故作镇定的把东西一一捡起,收拾好包裹,跟着客妓进了香玉院。院中别有一番天地,三层样楼,花红酒绿,淫声秽语,男欢女乐,倒也热闹非凡。   客妓喊道:“妈,妈妈,有客来了!”那老鸨四十来岁,迎上前来问道:“哟,这位爷,咋的了?”苏剑云松开客妓的手,那客妓慌忙躲在老鸨身后。苏剑云道:“鸨母,借一步说话。”那老鸨道:“您这是?”苏剑云道:“来。”   老鸨将信将疑,跟着苏剑云走至一旁。苏剑云取出令牌低声道:“公事在身,烦请鸨母,为在下找一间客房暂住一晚。在下只住一晚便走,绝不给贵院添丝毫麻烦。”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把那二钱银子掏出来,他想若是现在掏出银子,搞得就像自己提前就已经知道这里的价钱,反而不像是一个途径此处的人了。   那老鸨昔年也是个风流之人,见苏剑云手拿着锦衣亲军的令牌,满脸严谨,说话行事无不老练。可偏偏背上的包裹系的松松垮垮的,打了好几个花结。话语之中又透露着几分老实可爱,不禁好笑:“这位锦衣卫大人倒也有几分可爱,老实巴交的,倒不如...”笑道:“那倒也不必,莲儿,竹溪今晚没客吧?”   那客妓一愣,道:“妈妈,这,这,还没给钱呢,再说,人家竹溪姑娘也...”老鸨道:“这有什么,去,你不必操心。大人,请吧。”说着一边笑着将苏剑云引至二楼一间雅房门前,轻轻扣门道:“竹溪,有位锦衣卫大人不妨接见一下。”顿了一下,笑道:“我挑的。”   过了半晌,房内一女声轻言道:“进来吧。”   老鸨一笑,转过身来向满脸愕然的苏剑云道:“进吧大人,这可是咱香玉院的头牌,有福了您嘞。”   苏剑云急道:“不,不是,我只说要一间客房,又,又不是...”老鸨道:“哎哟,这什么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哪儿有什么客房?要都是客房,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没给您安排个柴房都不错了,走吧走吧。”说着双手一推,把苏剑云推到雅房门口,呵呵笑着走下楼去。   苏剑云满脸尴尬,站在雅房门前进退两难,踌躇之际听雅房内那女声又道:“进来吧。”苏剑云把心一横,低声道:“冒犯。”推门进去。   那雅房约莫有一两间客房大小,东设一床,床上挂着粉红帘帐。西设一茶几,几后设一塌,塌上有一小桌,另有一火盆。   一女子端坐于床,烛光似霞,映在那女子脸上。那女子衣着淡雅,白昼端相,肌映烛霞,眼波流转,廿岁上下,便似自画壁中走出来的一样。   竹溪端详着苏剑云的面貌,道:“请坐吧。”苏剑云结结巴巴的道:“好...好。”解开剑绳,将长剑放在茶几上,规规矩矩的坐在塌上。   竹溪见状笑道:“倒也不必如此拘谨。”苏剑云道:“没...没事。”   夜深窗寒,烛光闪烁,火盆中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噼啪”声响,每响一声,点点火星便趁势上升几寸,接着悄悄的隐没在夤夜里。   竹溪见苏剑云规规矩矩的在塌上坐了半天,头却是越来越低,显然是困极。拍了拍自己身旁道:“到床上来睡吧。”苏剑云猛的惊醒,忙道:“不用。”说着又往塌里挪了挪,他这一月以来日夜奔波,几乎是目不交睫,身子已是极困极乏,却又不敢有丝毫越礼之行。心中不禁懊悔:“早知这样,还不如睡在大街上算了。冷是冷点,倒也比在这受罪强。”道:“姑娘自行休息便好,不必留心,在下只在此住一晚便走。”和衣卧在塌上,身子蜷成一团。   竹溪笑道:“到了这地方,给了钱还不上床的,只怕就公子一人了。”说着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塌前,与苏剑云隔着一张小桌坐下。   竹溪问道:“大人贵庚?”苏剑云闭目不语。   竹溪笑道:“若是未眠,也不必装了。”苏剑云无奈道:“二十有四,快二十五。”   竹溪又道:“那大人可曾婚娶?”苏剑云道:“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竹溪左手支颐,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挺幸运的。”   苏剑云不愿去想她话中的“幸运”是何含义,仍是闭着双目,只盼能早点睡着。   竹溪却仍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在聊着:“大人是什么职位?是小旗呢?还是总旗?”   “......”   竹溪见他不语,便又道:“听说皇上近日颇有雅兴,要在明年中秋游湖赏月,还命人着手造艘新的宝船,是么?”   苏剑云道:“不清楚。”   “还有人说,魏公公近日在京城大兴诏狱,好多人都被抓了进去。”   “不晓得。”   “还有的说,近日有人要在江南一带民变...”   苏剑云无可奈何的坐起身子,睁着朦胧的双眼叹道:“你不用睡觉的吗?”   竹溪细细的看着他,柔声道:“没什么,只是今晚...”   苏剑云猛的抬头,一个闪身扑了过去。   竹溪一惊,以为他忽起歹念,连忙向后避去,哪知刚刚坐直身子便被苏剑云拦腰抱住,不禁惊呼道:“你...”   苏剑云抱住竹溪腰身,向右一翻,二人自塌上滚落于地,又两个翻滚将竹溪压在身下,右足连环将茶几踢到挡在身前,几上酒壶水果洒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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