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几几身一斜,便要倾倒。忽听肐嚓两声响,两支长箭射破窗户,噔噔两声先后插在几上,那茶几几身一晃,便又要倒回。苏剑云一咂嘴,右足猛踢,砰的一声巨响将茶几再次踢回,挡在身前。心中却是一惊:“此人只用两箭便能将一二三十斤的茶几射动,这手劲当真了得。” 忽的听楼下、院中哗声大作,苏剑云道:“呆在这儿别动。”左手抄起长剑便向门前走去。正要开门时见门外黑影晃动,心知不妙,右足速撤。只听嚓嚓两声响,两杆长枪刺穿门板,枪尖直指苏剑云小腹,苏剑云双足一点向后跃开。那两杆枪刺空力竭,倏地又收了回去。跟着砰的一声响,那门板被人踢开,两人手执长枪大吼一声挺枪向苏剑云刺去。苏剑云回身疾奔,那两杆枪紧紧跟在身后,眼见便已触到衣角。苏剑云左足一点跨在墙上,向下一蹬,身形借势腾起,右足跟着一点,贴墙疾走两步,待到离地一丈时腰部攒劲,向后一翻,于空中拔出长剑,向下一斩。那二人只见苏剑云身形一晃,跟着眼前一黑便已身首异处。头颅滚落一旁,身子余力不衰,向前奔出几步撞在墙上,接着如烂泥一般软倒下来,两具尸体叠在一起,脖颈处血如泉涌。 苏剑云翻落于地,扶地站起。将剑身夹在臂弯处擦去血迹道:“千万不要乱跑,记住了?”不待竹溪答话,推门走了出去。 竹溪缓缓站起,拍掉身上的灰尘,摸了摸腰间,轻轻笑道:“幸好,没压坏呢。” 苏剑云走出雅间,只见整个香玉院中乱作一团,叫骂声、哭喊声、惨叫声不住传来。一伙歹人口中大喊着听不清的话,逢人就杀,皆是身着青绿色衣衫。 苏剑云看着,心已渐渐沉了下来。 耳听右边脚步声响,说来也怪,院中嘈杂一团,可那脚步声却十分清晰,频率不紧不慢,便似散步闲走一般。跟着左边同时传来脚步声,不过步履却是比右旁那人沉稳。 只见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朝着苏剑云走来,右旁那人衣着华贵,手执一柄白扇,上面并未题字。左悬长剑,右挂容臭,相貌温雅俊美,活脱是个彬彬君子的打扮,约莫有廿八九岁年纪。左旁那人身着灰布衣裳,下唇及下巴留着些许胡子,卅四五岁上下,手握一杆狼牙棒。二人离苏剑云五步处停下,手握狼牙棒那人将手中狼牙棒一转,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那华衣男子笑道:“在下陆临风。” 手握狼牙棒那人道:“董硕。” 苏剑云道:“在下苏剑云,不知二位为何事而来?”陆临风道:“此言差矣。”啪的一声合上纸扇道:“鱼禾,唤天败大人有请。”苏剑云余光一瞥,见董硕将狼牙棒重新提起握在手中。只听陆临风又道:“为此扰了大人雅兴,当真抱歉。” 苏剑云又道:“单是如此,倒也不必搭上这些人的性命。派你们来的不是唤天败,恐怕另有其人吧。” 陆临风双目微眯,笑道:“请。” 苏剑云冷笑一声,道:“以苏某的剑法,排在天下第二十四还是绰绰有余。以一敌二未必有胜算,加上外面那位窗外的妙手先生,苏某更是必败无疑。” 董硕大吼一声,右手紧握狼牙棒柄末,柄首架于左手小臂直挺挺的向前撞去。苏剑云见其来势凶猛,不敢硬接,右足一撤便要向后退去。只见陆临风身形一晃闪至苏剑云背后,手中纸扇点向苏剑云后肩“肩贞穴”。苏剑云身形一转,手中长剑向后横砍,眼看便要砍上纸扇扇身,哪知陆临风纸扇一开一转,放至胸前轻扇两下,大笑着向后跃去。 苏剑云当即心明其意,暗骂一声,右手急挽将长剑直负于背。只听铛的一声响,右腕巨颤,五脏六腑皆是一震,身子向前飞出一丈来远,几个踉跄稳住脚步,闷咳几声,口中涌起一股血腥味。 董硕将手中狼牙棒一转笑道:“怎么样鱼大人?小的这功夫可还看的过眼吧?陪您再过两招如何?”语尚未尽,猛听嚓的一声响,一支长箭射穿两道门板,直取苏剑云首级。苏剑云头也不抬,随手一斩,只听叮的一声清响,那长箭登时不知去处。定睛看时,只见那长箭于苏剑云右足七寸处斜插入地,箭头已被砍出一个豁子。 苏剑云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陆董二人,面部因愤怒而微微扭曲。 董硕见苏剑云这等面色,不禁一怔,适才又见他以剑斩箭,不禁动容:“孙一箭法何等精要,莫说躲闪,便是连看清来势都是件难事。可这人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剑便将其斩下,莫非左刃之情报有假?” 陆临风纸扇一合一开,神情略显尴尬,撇嘴道:“玩大了。” 苏剑云剑身一转,缓步向二人走去。陆临风合上纸扇,交于左手,右手握住剑柄低声道:“董硕,你左我右。”董硕应过,待苏剑云走近,跨出一步,大喝一声,手中狼牙棒自左向右横扫而出。陆临风则拔出长剑斜刺苏剑云左肋。这二处攻势把握的极是精妙,棒重剑轻,是以狼牙棒尚未挥至长剑却已刺到。此时若是格剑,则狼牙棒立时打至。若是拦棒,则左肋门户大开,长剑便可直刺而入。 苏剑云左手一抬,剑鞘向下猛砸,将那长剑剑尖砸在地上,跟着身子一弓,只听嗡的一声,狼牙棒自头顶挥过。苏剑云趁势站起,回身刺向董硕后背。陆临风案叫道:“不好!”扇子一挥,自扇柄内射出三枚钢钉,苏剑云见他纸扇一挥,恐他忽施暗器,当即挽回长剑护身,突觉左腿一痛,那三枚钢钉已射进肉里。 董硕一棒挥空,生怕苏剑云此时偷袭,双手握柄向后直顶。苏剑云方要闪避已然不及,剑身一横护住胸口,生生将这一式攻势拦下,几个踉跄靠在二楼护栏上。董硕立时回身一拳狠狠砸在刀背上,苏剑云双臂一弯,只听一声闷响,连剑带拳都已贴上胸膛。跟着嚓啦一响,那护栏从中断开,苏剑云一个不稳,掉下楼去。 苏剑云身处空中,无从借力。右手一探抓住半截断栏,反手一甩向下扔去,在那断栏将要坠地时伸足一点,身形借势上跃,落于地下,双膝一曲化去余力。听身后咔啦一声,那截断栏已摔成四爿。 蓦地里一把长刀迎头劈下,苏剑云向旁避开,右手一斩,那人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蓦地里又有四人分执莲花锤、雷震挡、闪电锥、雁翎刀挺上,将苏剑云围于中心,四处攻势一齐打至。苏剑云看准来势,一剑刺出,一人莲花锤脱手,掉在地上;又一剑刺出,另一人雷震铛脱手,砸在莲花锤上;再一剑刺出,有一人闪电锥脱手,落在莲花锤上;后一剑刺出,那一人雁翎刀脱手,呛啷一声与莲花锤、雷震挡、闪电锥叠在一处,四人右腕中刺,齐声惊呼,向后退去。 陆临风立与破栏处,见苏剑云势如破竹,转眼间已有十余人或是受刺、或是遭砍、或是丢了兵刃,偌大一个大厅中竟无一人能与之力敌。董硕道:“我再下去。”陆临风道:“不必。下面还有道清师傅跟卢之性,就算他冲的出去,外面还有左刃之、杨新玉、巴图尼跟郇步清,城外还有洪世止和方大人,呵,瓮中之鳖而已。”董硕道:“只是咱们这么搞,唤天败大人那边怎么交代?”陆临风道:“不玩死就行。” 苏剑云又是一剑砍出,一人随即扑地。只听身后又是破风声响,苏剑云咬紧牙关,左手从身旁抄起一柄砍刀回身格挡,反手一剑刺穿那人小腹。 苏剑云拔出兵刃,眼看着那人瞪大眼睛倒地断气。喘几口气,心想:“心跳太快,气血攻心,暗器上只怕喂得有毒。”适才受了董硕一拳,又与这帮歹人斗了半天,一直没顾上查看左腿伤势,现下攻势一停,直觉左腿伤口麻痒难当,整条左腿都如灌铅一般沉重,大腿以下皆已麻不可感。 正当苏剑云想查看伤势时,忽听身后“呛啷”一声清鸣。苏剑云一惊,回身看去。 只见那人剃光了头发,身着僧袍,身材魁梧,是个和尚。左手作十放在胸前,右手提着一把九尺长短的关王刀。约莫有四十来岁年纪。 只听陆临风喊道:“道清师傅,这小子中了我的三虫七回膏虽说喂得少了不至于毒死,但还是小心别打死了。”道清道:“他比你跟董硕如何?”陆临风道:“略强,只怕左刃之情报有假。” 苏剑云心想:“三虫七回膏,取五花蛛、镖尾蝎、百足蜈蚣三中毒虫毒涎与百种毒草揉和所制,据说毒膏入体便融入血中,待到毒膏随血于体内回转七次后毒性自发当即暴毙。这陆临风...好一个伪君子。”眼见道清看向自己,忙道:“大师一个出家人,本应远离尘世与世无争才是,怎么跑到此处为人使役来了?” 道清道:“汝不知情,休要多言。”手中关王刀一转,迎头劈下。苏剑云连忙刀剑上举相格,只听铛的一声响,左手砍刀已被砍断,右臂一曲,长剑顿时下滑三四寸,险些招架不住。右手微抖,心想:“这和尚劲力好大。”抽出断刀向前一甩,那半截断刀向前飞出。苏剑云趁着道清后撤一步举掌削剑时抽出长剑向后跃去。 苏剑云脚步刚撤,蓦地里见一物事一闪,跟着砰的一声巨响,苏剑云已不知去处。 道清收回关王刀道:“之性。” 道清身旁一男子嘻嘻笑道:“对不住,对不住。”那男子约莫八九尺高,三十六七岁上下,生的奇胖,整个身子都如一肉团一般,光着上身,腆着个大肚子,四肢粗如梁柱,肥肉吊垂,满脸猥琐。 陆临风道:“卢兄未免太过心急了。”卢之性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各位也都知道兄弟对这香玉院的竹溪小姐可谓是垂涎已久,可人家总是不肯见咱。哪知这小子今晚莫名其妙的把咱的心上人给睡了,兄弟实在是气不过。对不住了道清师傅。”道清道:“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