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狭小，闷热，光线严重不足的会议室内，半围起来坐了十来个人。　　 与会者面前甚至没有桌子，只有一个竖起来的电子屏幕，上面放映着某种电影一般的画面。　　 内容大概是海啸，地震，台风，瘟疫一类的灾难画面，画面中通常会有一些渺小如虫蚁的身影在呼喊，尖叫，溃逃。　　 但没有声音。　　 座椅也并不舒适，就是简单围成个半圆，大家凑合坐坐，只是有一点比较古怪，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戴着动物面具。　　 从鸡鸭鹅到狮虎豹，也有南极的企鹅和北极熊。　　 难道这是某个儿童主题的直销公司正在做线下的销售培训吗？　　 主持人环顾了一下，似乎在清点到场人数，她的头上戴着相当搞耍的企鹅面具，身上则是板正的白衬衫黑西服，还系上了红色的领带。　　 只见她每数过一个人就点一下头，这模样着实喜感，但没有人发笑，每个人都维持着绝对的静谧。　　 “啊……看来人已经到齐了。”　　 企鹅面具的主持如此说道，在这间狭小的会议室中，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困倦的，没有激情，也没有说服力。　　 宛若一个刚度过了十分美好的周末，甚至周日晚上都玩到半夜三点，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然后被强制拉起来营业的打工人。　　 啊，仅仅只是想想就足够苦闷了。　　 她干巴巴地开口：“和往常一样，由我来代会长主持这次会议，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开始……”　　 “等一下，狼没来？”　　 下面有人举手提出了疑问，她的面具和聂心兰的面具有几分相似，是一只灰红色的狐狸，面具的眼部被刻意勾勒得狭长而魅惑。　　 透过那孔隙能瞧见一双妩媚的眼眸。　　 “狼在灰都遭遇了联邦的神恩者，根据回溯，应该是生命律令。”　　 企鹅在声音没有起伏，陈述着：“狼在自身神恩极不稳定的情况下强行叩门，让神恩抵达无光层，虽然通过棋子逃离，但神恩的反噬已经不可逆转。”　　 “学会正在对其进行治疗，目前情况并不乐观。”　　 会议室内出现了细小的骚动，企鹅的描述听起来没什么，但大家都是神恩者。　　 强行叩门，还是虚神系神恩，在她将所有人变成疯子之前，最先疯了的肯定是她自己。　　 狐狸面具的女人怔了一下，陷入了沉默，倒是另一个人嗤笑道。　　 “嗤，她终于还是死在了伊芙兰朵手里。”　　 伊芙兰朵……　　 这个让苦难学会又爱又恨的名字。　　 “顺带一提，鹰遇到了夏人的皇女，被烤熟了，所以她也来不了。”　　 企鹅主持人平淡地说着，像在讲一个没品的冷笑话。　　 “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开始吧。”　　 “……有赖于诸位的辛勤劳作，在种植园地的造神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学会得到了大量的劫灰，为后续进一步的行动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生命教会的救赎圣女已经抵达了种植园地，学会预计投入了一位常务副会长和四名教授，争取把她留在种植园地。”　　 “……这里就需要在座诸位的通力协助，阻断生命教会乃至联邦后续的增援。”　　 “……我得到了会长的最高授权，本次行动，学会在种植园地收获的全部劫灰都会投入使用。”　　 灰暗的会议室内，除了企鹅面具女人枯燥低沉的声线外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在消化着她言语中的含义，这似乎是第一次，学会要从阴影中走到明面上。　　 对抗联邦这个雄踞大陆数百年的庞然大物。　　 末了，企鹅平静地收尾。　　 “无论诸位抱着何种诉求来到学会，相信这一次都会得到满足。”　　 “代号为扭曲的行动，正式开始。”　　 “让世界在苦痛中升变。”　　 ……　　 伊芙兰朵离开的第四天，想她。　　 迪安撑着脸颊，有些懒散地坐在宿舍楼后边静谧的花园中。　　 少年叹了口气，他拿下了号称传奇调查员的珈兰娜，这名号乍一听还以为颇有实力。　　 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一家企业自己内部的排序，并没有经过联邦的官方认证。　　 暗河网络按年度颁发给当年悬赏任务完成情况和节目效果最好的一百位调查员。　　 没错，这公司他喵的还做直播。　　 而珈兰娜……是那种靠直播效果取胜的类型。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暗河网络的人，迪安让她帮自己打听一下洛洛的下落。　　 之后的几天一切平静，但很快，他就被一个变态缠上了……　　 只见面前的花丛突然颤抖着，从中缓缓钻出一个顶满枯枝落叶的脑袋。　　 原本应该像月光般皎洁的银发，乱糟糟的，就像一个鸟窝。　　 而那有些灰溜溜的脸上，一双黝黑的瞳孔分外有神，声音如百雀羚鸟婉转，在安静的花园中显得格外响亮。　　 “喔！女神在上，这不是美丽又迷人的艾薇安姐姐吗，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　　 “让娅娅想想看，喔！一定是你想来看望娅娅，才会专门在这里等我对吧！”　　 “……”　　 迪安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宿舍楼下，你的戏有点多了……娅娅，今天怎么出门了？”　　 少女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整个人如土拔鼠出土，倏地一下蹿出了花丛，她甩甩头，把身上沾上的叶片拍干净。　　 银发甩动间，露出那对明显异于人类的，尖尖的耳朵。　　 迪安的目光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很快移开。　　 精灵……　　 并非伊芙兰朵，舒丽雅那样的混血，而是真正的精灵。　　 除了生命教会的圣城，其他地方都很难瞧见她们的踪迹，她们曾是生命教会的基石，在教会乃至整个联邦中都有很高的地位。　　 和大多数传言一致，精灵寿命远超凡人，但这很难说是一种祝福。　　 每一个精灵，在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地走上树化的道路。　　 她们每个个体，都患有树化症。　　 少女将自己收拾干净，将手中的玫瑰递向迪安，笑着说道。　　 “艾薇安姐姐，出门，就是为了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