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迷幻境画卷之外,淮山经历过一场术法的强烈冲撞,四周屋舍皆变成了废墟,地面上长长的凹槽点着蔓延到瀑布河流,花草尽数枯萎,毫无生机可言。 谢锦瑟身着家主的华服,目光惊恐且诧异的盯着半空中呈现出道道灵光的虚迷幻境画卷,方才就是这件神族的法器将沈大哥吸进去,至今毫无动静。她拼命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若非蓝家霸占着河图洛书不还,她何至于受到如此掣肘!就算是她如今的元婴修为,也没有办法冲突此图的封印,救沈大哥出来。 封印……封印……他们封印之术并不擅长,如今修真界擅长封印的是只有凤凰岭。可是淮山与凤凰岭早已是势同水火,如今就算他们派人去凤凰岭,别人也不见得会相助。沈大哥究竟在里面情形如何,为何丝毫反应都没有?! 无论何种法器灵物,都扛不住强大术法攻击,集齐如今沈家与谢家的修士,一同对画卷施法。若沈大哥再从里面突破,这画卷早就应该破了。 “以我所见,我们在外如何着急都是无用。”莫染尘收回术法,收摄心神。 从他在昆仑感知淮山有恙,就立即赶来相助,岂料无论自己与谢家主催动多大的术法,都不见师兄有任何反应。 这种情形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师兄被虚迷幻境中受了伤,暂时没有能耐从画卷中挣脱而出;另一种可能则更为可怕,虚迷幻境图卷乃是神界四重天的无上法宝,善于挑起心底最深沉的欲望,使人沉醉其中,久而久之,图卷中的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区别。 莫染尘见谢锦瑟即将失去理智的行为,连忙出手阻拦。“谢家主不必白费心机,想要撕开这张虚迷幻境,必须要师兄在内配合。如今师兄按兵不动,你就算赔上一身的修为,也撼动不了它分毫。” “你们昆仑不是乾坤日月轮,不是有修真界数之不尽的法宝吗?”谢锦瑟精致的面容上显得有些急躁,她急切的想将这幅图撕烂!她想知道,沈大哥被这幅画吸进去之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想成为淮山的主母,并未不可。除非……’沈渊的这句话尚未说完,就没有了下文,所有的讯息就被这幅薄薄的图卷封锁住。 除非什么?无论沈大哥的要求是什么自己都会答应,她喜欢他这么多年,从当年昆仑上初见她的心里就容不下别人。可是他们之间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障碍,家族反对,杀兄之仇,还曾经隔着一个女人、一个宛如她心头锥刺的女人。可是谁曾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莫名其妙的把淮山女主人的身份作没了,那么她自然就有机会。这么多年她守着淮山之外,沈大哥定是有所触动,肯给她一个机会的!可若是沈大哥不从这幅图里出来,她心里总是七下八下的,乱得很。 “我的确可以乾坤日月轮将这画卷毁掉,可若是对师兄造成损伤,这责任是谁来负?”莫染尘神色淡淡的。 谢锦瑟急切的说道:“我很了解沈大哥,他不会允许自己被此等法宝所缚。况且沈大哥方才答应过,我可以做淮山的主……” 她这话还未说完,就被莫染尘打断,“谢家主慎言,无论师兄曾许下何种承诺,你目前也终非淮山之主。”他的目光与淮山的淮山的老管家对视了一眼,清冷的说道:“这个责任,我怕你负不起。” “昆仑这是打算见死不救?”谢锦瑟嘲讽的冷笑道。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莫染尘对着淮山的老管家微微拱手,“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否则若触动阵法机关,我担心对师兄不利。” 如今他的修为也只是元婴后期,尚未化神。着实没有能耐,在师兄没有半点动静的时候,强行利用昆仑法器对虚迷幻境图片施法。 淮山的老管家略带沉吟后,颔首答谢。莫染尘的意思他心里明白,家主在画卷中短期内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沉醉其中,不辩现实与虚幻。可是若其他法宝强行施为,两相撞击之下,没有人能保证家主的平安。 “我始终觉得让凤凰岭出面,才是上策。”孟仲擅长封印之法且对神族法器有所研究,有他在或可保万无一失。 但是他们彼此都清楚,如今的淮山与凤凰岭势同水火,曾经的沈夫人如今已经成为凤凰岭的孟二夫人,这对沈渊而言可谓奇耻大辱。莫染尘虽常年身处昆仑,对于修真界之时还是诸多关注,虽说当年师兄娶蓝大小姐不过是沈蓝两家联姻之举,可这蓝大小姐也实在做得太过。 淮山的老管家目光中带着疲惫,摸索着髯须,沉声道:“三日后,若是家主还未有任何反应,我即刻上凤凰岭求孟二公子相助。” 莫染尘颔首,正是此理。妻子不过是摆设罢了,姓蓝还是姓谢根本毫无分别,顶多不过是哪一个更好看些。 一日过后,莫染尘心里也有些静不下来,寻了个机会找到淮山的老管家,跟着沈渊称呼道:“伯公,我觉得此事怕是不简单。就算师兄被图卷吸进去受了伤,也不可能整整一日过去没有任何消息。除非……”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又非说不可。而他的意思,淮山的老管家也明白,拄着手杖的手紧了紧,“除非家主自身不愿意出来。” “这虚迷幻境图卷最开始乃有妖族所制,无论谁只要迈入其中就会陷入最深沉的欲望,难以挣脱。”莫染尘沉吟着,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而破除图卷幻境的唯一办法就是,剔除心魔。若是物,则毁物;若是人,则诛杀。” 淮山老管家疲倦的眸色微微一闪,全身肌理不着痕迹的僵直起来。沉思着,他不担心物,他担心的是人。家主在画卷中究竟会遇到什么,让他如此沉迷其中,大抵也能猜到一二。让家主诛杀蓝大小姐,恐怕……并无可能。 外头的人操碎了心,里面的人确实极为逍遥。自从上次与夫君因为棋局的事情闹脾气之后,蓝卿若就想到了一个最佳的办法,就是看着棋局没有任何胜算的时候,和夫君换位置,然后一子定输赢。 “我赢了。”虽然是假的赢,可是心里好受了不少。“今日你要做饭给我吃。” 沈渊唇边挂着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梁,满眼温柔的扬声,“赖皮!” 蓝卿若双足、交叠在一起,轻轻摆动着,从桌上拿住一个梨,张嘴啃了一口将果肉咽下去才说:“反正无论我怎么下,也赢不了你,还不如耍赖到底。你不是说要做一个好郎君吗?光有脸是没用的,还必须有好的厨艺。” “我是不是好郎君,昨夜你不是亲自检查过了吗?”沈渊站起身,修长的身姿宛如挺拔的青松,将她牢牢圈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饶有深意的问道。 “咳咳。”蓝卿若耳垂一红,目光四处游荡。她觉得自己真是挺没用的,想当初他才是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人,怎么现在忽然反过来了。这样下去,攻守逆势啊!想到此处,她扬手轻轻拍了拍亲亲夫君的脸颊,挤了挤眉头,极其‘不要脸’的说道:“你在某些方面的确不错——好,非常好!”本来想调侃一下他的,可是对方的手掌拉开她的腿,让自己跨坐在他腰上,感受着利剑即将出窍的威胁,马上改变口吻。“不过你夫人的胃,是不是也要喂一喂啊?” “我们说的是,手谈输得一方,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沈渊扣着她的臀部压向他,互相粗重的说道。 蓝卿若悄悄往后缩了缩,忍着脸红的趋势,认真的说道:“对啊!我赢了,所以你要给我弄吃的。” “你哪里赢了?”沈渊倾身在她耳畔,应上灼热的细吻。“最后关头换个位置也算赢?” “怎么不算?”蓝卿若情不自禁的呻、吟一声,感觉他手掌在她身上不停的点火,不由自主的伸手攀着他的脖颈,可怜兮兮的说道:“夫君,你必须给我弄吃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淮山就没有一个会做饭的,虽然她不吃也不会有事,可是时间长了还是会馋的。 亲吻扫过脖颈,沈渊粗重的声音冒出来,伸手将桌上的棋盘棋子全部扫下去,连用法力收起的时间都没有将她抱在桌上,顺手解开她的衣襟,极尽蛊惑的说道:“我马上就喂你。” 喂你个头啊!明明是我在喂你!蓝卿若还有理智的时候,忍不住心里使劲吐槽,接着就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了。 …… “衣冠禽兽!”蓝卿若虚弱的捂着脸,好似被妖精采阴补阳一样,衣衫不整且毫无力气的瘫在软塌上。双眼通红的瞪着稍微理一理,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修士大能者。“再也不要理你了。”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她竟然在桌上就和他……节操这种东西,简直是喂了狗啊! 沈渊见她并未生气,只是羞涩埋汰,忍不住轻笑出声,疼惜俯身在她额间轻啄一记,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你且歇息一会儿,晚一些我带你出去,犒劳犒劳你的五脏庙。” “你还记得呢?”明明是让他给自己找吃的,最后居然是自己被他吃干抹净。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喂饱了在下,在下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啊!”若是遮去他调侃的眼神不谈,他说的倒是一本正经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蓝卿若却忍不住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从牙缝里迸出来一个字:“滚。” 这股闷气一直到离开淮山都还没散,憋着鼓劲不想理会他,可在看到淮山外的景色时,还是傻了眼。 “怎么了?”看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淮山外的两株神龙木上,沈渊眉色略微微黯,轻声问道。 “没什么?”蓝卿若略微有些疑惑,当时她御剑来到淮山的时候,这两株神龙木宛如被魔气侵蚀一般,漆黑焦烂。周围的树木也长得十分古怪,可是此刻看来它们似乎与从前一般无二,甚至生长得更好些。不过这也许是夫君后来用术法修复过,也是可能的,也就不再迟疑的收回眼神。 阳朔城金水桥旁的面摊,蓝卿若端着甜汤满脸幸福的喝着,视线落在筷子用得极为熟练的夫君身上,略微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夫君,你何时将筷子用得如此熟练的?” 只见沈渊身形一滞,眼角隐隐映出阴影,不过刹那的功夫,就听他轻声道:“用心,慢慢学自然就会了。” 蓝卿若将手中的汤碗放下,手肘放在桌面上,十指交握疑惑的问道:“夫君,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怪怪的?” 而且这种感觉说不上来,虽然夫君表现得跟从前一般无二,可是从他的气息之中还是时而带着自己不熟悉的沧桑感。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是贪婪胜过亲密。淮山之中的人也怪怪的,像是被人下了咒一样,人人都很尊敬她,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不是饿了吗?”沈渊一边食用着碗里的面食,一边说道:“怎么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不是胡思乱想。”蓝卿若蹙了蹙眉,盯着沈渊审视着他的动作神情。“夫君,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沈渊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鼻梁,“有我在,没事。” “真的?”她表示有些怀疑。 “信不过你夫君?”沈渊蹙了蹙眉,神色中隐隐有些不悦。 “当然信!”这个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她担心夫君为了保护他,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一肩承担,半句话都不吐露。“可是我也明白夫君的心意,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告知与我。可是谢家丢了河图洛书,必定会想方设法上门来取;缥缈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则处处试探;还有齐家,明里暗里觊觎着其他世家的地盘。” 看着沈渊越来越深邃的眸色,还有这种冰冷的气息和四百年后的师尊越来越像,也让她越来越心疼,她害怕有一天又在昆仑山巅见着他孤寂清冷的背影,仿佛天下间仅有他一人,想到这些她的声音就越来越温和,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夫君身为淮山沈家的主宰者,肩上承担的责任可想而知。卿若没有能耐替你解决这些麻烦,可仍想替你分担一些。” “我确实有些害怕。”沈渊双眸紧紧的盯着她,这是他幻想中的卿若,这是当年与他恩爱无匹的妻子。她的眼神中没有算计,没有惊恐伪装,只有满满的即将溢出来的感情。“卿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蓝卿若诧异的问道:“什么叫走到这一步。” 沈渊执起她的手腕,放在他唇边轻轻的贴着,眼神有些虚无,道:“若你一直都是这样,哪该有多好;若你永远都陪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那么无论他面临何种绝境,面对怎样的阴谋算计都能坦然处之,都能将它们一一击溃。 “我本来就一直都是这样啊!”蓝卿若感觉对方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沈渊回过神来,沉声一笑,“对,你一直都是这样。” “你又顾左右而言它!”蓝卿若见他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对自己所说的半句都没有回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真是没事!”沈渊轻声宽慰着,“那些世家都是算计颇深之人,讲究的都是利益均衡,如今在他们眼中,淮山势力不容小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如今我修为丧尽,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蓝卿若颔首,对这些世家之间的阴私算计,她的确所知不多。不过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强者为尊。如今是他们不知道夫君修为有损,若是知道定不会善罢甘休,会像一群吸血鬼一样将淮山啃食得一点不剩。“我曾经听人说起,修士修行至金丹期入道之时,便会选择有情道或者无情道?” “不错。”沈渊颔首。 “无情道是正道,从修真界飞升之人都是走无情道的路子?”当年小漓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专门去查过书籍,也稍微有些了解。 沈渊见碗中的面食已经凝成一团,也就再没有食欲,招手让小二将面碗收下去。“修行讲究清心寡欲,无情道确实更容易证道飞升。” “飞升有什么好?”蓝卿若情不自禁的蹙眉,“那些神仙修得毫无人情味可言,与木偶泥塑有何区别?” “胡说!”修士质疑神界,就是质疑道之所在。幸好这是虚迷幻境,若是真实世界被人听了去,还不知会闹出事来。 “我没有胡说,若是飞升之后不能同夫君在一起,我宁愿不要修行。”她其实并未真正接触过神界之人,可是莫名的对神界没有多少好感,好似神界曾经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一般。 沈渊闻言轻笑,看着她蹙起眉头的可爱的模样,柔声道:“好,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庄公梦蝶,或许之前他的记忆都是一场梦境,而现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淮山没有他修为的支撑,无法维系四季如春,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雪。接连两日,雪都下得很大,将天地间覆盖上一层白色,像是食盐又像是泡沫。伸手从地上搓了一小团起来,带着砂子的粗糙感又慢慢在人的体温中化成水,在手指间化开。 这里的雪和穿越前的世界不太一样,原来的世界污染很重,雪还没有落在地上就仿佛惹了一尘灰。 揉着雪团,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想尝尝这里的雪是什么滋味,是不是跟小时候一样冰冰凉凉的。谁知舌尖刚接触到雪团,耳畔就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浑身顿时一僵,在对方不悦的神色中偷偷将雪团丢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盯着他,尴尬的说道:“我错了。” “错哪儿了?”沈渊佯装不悦。 刚起身就发现她不见踪影,明知道外面下着大雪,衣衫还穿得如此单薄。 “错在……”蓝卿若狡黠的眸色转了转,走到他身边环上他的腰际,贴在他身上吸取着他的温度,低声笑道:“错在……让夫君心疼了。” 夫君也实在太小题大作了,她明明都筑基了,早已不畏严寒,居然还见她当做凡间的普通女子一般, “那怎么罚呢?”是抄写静心念诀,还是别的?沈渊心里可是想出许多让她乖乖听话的招数。 罚?!这种事情还要罚啊,她不就是没等他起床就独自起身了吗?蓝卿若撇了撇唇,伸手在对方的胸口画着圈圈,想着怎么将这责罚免了去。她无意识的动作让男子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抓住她隔着衣襟摩挲的白皙手指,无奈笑道:“做什么?” 昨夜才哭闹着说受不住,今晨又来撩拨他~ 蓝卿若仿佛找到逃脱责罚的方式,抬首媚眼如丝,气息如兰。“做什么?明知故问,当然是勾、引你啊!” “你确定要以身抵罚?”沈渊用低沉的嗓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