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人不多,大多是过往的商客。 伙计牵着马拴到后院,拿了草料。 李善坐在大厅,吃着肉喝着酒,听着商客们的议论。 “东关城出大事了,武事堂的主事要叛变,被王子银给杀了 “和王子银干,得先把他喝醉了。 “一酿酒的,喝得醉吗?” “你们听说了没,有囚犯从大牢里逃出来了。 “这人长了翅膀了,还能从牢里飞出来? “我也只是听说,不过现在御捕房已经把人抓到了,就在东关城。 ”这东关城的事还真多。 “可不是,人给悄悄往宫里送,是名要犯。 李善的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他知道这些人说的,就是张顺友。 客栈分东西南北房,东为上房,已被人全包。 掌柜笑着,把李善带到西房一号。 “就这了,客官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要是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走动,那东房住的都是官爷,惊扰不得。'李善点着头,进了屋,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打开包袱拿出一把短剑来。 剑叫鱼干剑,是城王相赐,吹毛断发。 李善拿着剑上了床,闭上了双眼,他一直在听,听东房有多少人。 十二个房间里,住着至少三十人,其中一个房间有五人。半夜,李善起了床,出了门。 走廊很静,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一”的声音。 李善走到东五号停下,拔剑从窗户撞了进去。 夜里的打斗是混乱的,就像浑水的鱼塘里,有上千条鱼在乱窜,是敌是友分不清。 五招之后,房间里静了下来。 这样的动静,还不能够让隔壁的伙伴醒过来。 捆绑的人,却醒了。 来不及大叫,剑已经刺穿了喉咙。 一剑封喉。 杀了人,李善继续回屋睡觉。 张顺友死了,被人闯进屋里,一剑剌死。 看守张顺友的人也死了,四名顶尖的捕快,被人用剑剌中要害。 王芳很苦恼,不知道如何交差,他没想到,三十一个人,居然守不住一个张顺友。 离西城只有二十里地,却失了手。 客栈的人都很可疑,全被围住了,一个一个的查。 名册上还差一个人。 “官爷,昨天来了个老头,七十多岁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你的意思是,天没亮就走了,或是杀了人就走?” “我不知道啊,这么老了,能杀得了人吗?” ”废话。” 房间里空空的,被子整整齐齐,似乎刚走。 王芳拿过灯油照在地上,隐隐看到血迹。 显然,杀人的就是这个老头,名字是赵钱王。 为何不叫赵钱孙李? 王芳出了客栈,骑马快行,他想追上这个老头。 几名捕快急忙跟上。 李善并没有回宫,他再也回不去,他知道所杀的人是谁,如果回去,只有一个结果。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 一个已经厌倦了江湖的人,何必死得这么冤屈。 更何况西城后办事不喜欢留把柄。 远离西城,或许可以再活几天。 一名捕快拦住李善,打听一件事。 “老人家,可曾看见一带着孩子的女人经过此地?” “没有。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脸上带痣的,就是左眼上方。 “没有,我一把年纪了,老眼昏花了,就算满脸是痣,我也看不清楚啊。 “那你这是要往哪去? “南边,去看望一个亲戚,不知道死没有。 “那你一个人上路,也没人陪着?” “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人了。 ”这样啊,那你一路上要当心。 “年轻人,你心可真好,日后定能当大官。 “是吧,我可没想,就只想当一名捕快。” “当捕快做什么?“ ”捉拿犯人啊。 “嗯,不错,保一方平安,真不错,年轻人,好好干吧,上天会眷顾你的。 “谢老人家吉言,我这个月破了五桩案了,说不定过几就能升捕头。 “那得升啊,必须是大捕头。” “当了大捕头,我就能抓更多的坏人了。 在捕快的帮助下,李善上了马,慢慢地朝南而去。 西城的宫中,蒙着一层混浊的迷雾。 对公主而言,能够让儿子继承王位,再生几个孩子,就是完成了独孤家的使命,即使是江玉喜最终掌握了朝政,到最后还是会落入孤独氏手中,至于那个丫环肚子里的孩子,挺多也就是个名分,相反还能起到克制梅香玲和慕容燕的作用,如今梅家大势已去,慕容氏反成威胁,她不得不防,因此对城后所作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城王的四个女人,也都有了身孕,除了慕容燕奔赴白虎城,带走了小瑶叶,这三.上女人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城王呆在宫里的时间自然要多一些,内卫则由长乐府的人负责,除了城后的宫殿,后宫是密不透风。 张顺友的死,对独孤氏而言,无疑是一次打击。计划落空了,翻身的机会也就少了,慕容玉没能拿下,对手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大,而慕容燕又去了白虎城,似乎慕容氏的势力,都集中在了白虎城。 就在孤独氏要进行最后一博时,大学士信歌却病了。 御医措手无策,连续昏迷三天三夜,醒来时如同一痴人,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完全是另一个人。 不得不说,独孤氏之所以还能去劫狱,重燃雄心,大多数原因是信歌,他的到来,使宫中的势力形成了两极分化,而城王要的是制衡,因而也就有了独孤氏的机会。而信歌在中间摇摆,又让曾孝担任了礼部侍郎,团结了不少旧党,与新党在政见上有诸多的不合,形成了一股暗力。 城后派人去看望信歌,得知患了奇病,一夜间顿然老了不少。 卢小七回宫复命。 众官员无不惊讶,刑部同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夏至难逃其责,被降一级,暂领刑部,监察司则开始了新一轮的司法督察。 内阁没有了首辅,也就形同虚设,曾孝下朝,就被带到了后宫城后殿。 “今日都议了什么?” “回城后话,就是琐碎之事。” “那逃犯一事呢?” “死无对证。” “那牢里关押的又是什么人?” “也死了。” “死了就天下太平了,那驸马还要查此案吗?” “没说,此事是御捕房在办。” ”这个卢小七,可比长乐精明多了,不过查到现在,也没能查出什么名堂,那你老师的病,如何了?” “不见好转。” “也是怪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内阁现在没有了主事也就商量不了大事,驸马有何安排?” “这个倒没说。” “如要另立内阁首辅,你认为谁最合适?” “当下的威望,当数言大人。 “言正,他不行,扫扫地管管吃喝还行,堂上议事,哪有那番魄力,钟响此人如何?” “他已为右相,按照官级,比内阁首辅还要高。 “可他得不到重用,驸马处处压着他,要是能把他拉过来就好了,这事你去办,听听他的意思。” “回城后话,先生之前有言在先,如遇不测,让我辞官归田 “你要走?” “臣不得不走。” “那可不能走,是驸马要让你走吗?” “不是,实是先生有交待。”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交待什么,你得留下来帮我。” “臣已尽力。” 独孤氏把信歌当成是救命稻草,没想到信歌突然病倒,曾孝又要辞官,这如何是好。 这时候,曾孝是明智的,他知道张顺友出逃一事没有这么简单,监察司定会查出问题,如果与独孤氏有关,任何站在独孤氏这一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显然,独孤氏想控制内阁,但目前内阁的成员当中,也只有信歌和曾孝是可以信赖的。 到了第四天,信歌总算是醒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恐因病误事,请王上另立内阁人选。” 不得不说,信歌这病也太突然了,说来就来。 御医诊后禀报:“大学士之病,内起肝火,腹中如火山爆发难控其势,恐无力回天。 信歌命苦,南城的第一才子,入仕得不到重用,好不容易到西城来做了高官,又遇独孤氏一党的扰政,虽然身居高位,但举步为艰,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凭着智慧,信歌游走于城王与城后之间,完成了内阁的改制,得到了重用。 天有不测风云。 最难过的,莫过于曾孝,师徒二人,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苦。 “为师病了,不能理政了,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先生会没事的,王上也请了天下名医,定会治好先生。”“我的病自己知道,已到天命,无药可救,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辞官吗,有多少人都梦想着这个位置,蒙城王抬举,才将你我二人重用。 ”先生之前说过,一但你有事,我便自保归田。 “倒是说过这样的话,城后可曾传诏于你? ”昨日召见。 “依我看,张顺友一案,定与宫里有关,你还是小心为妙,王家的事,管好了没有功,管不好就有罪,也好,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你可借我之病辞官。” 已经病了一个内阁大学士了,礼部侍郎又要辞官,城王当然不同意。 “我明白你们师徒的感情,这样吧,官也别辞了,先准你休朝,陪陪你师父吧。” 对官员而言,信歌和曾孝的离开,是一件好事。 西城王却有些不悦,在公主的寝宫里喝茶。 独孤雷跑来跑去,丫环们跟在后面,不小心碰倒了瓷瓶,摔在地上,碎了。 公主提醒道:“雷儿,出去玩吧!” 独孤雷反而跑到城王跟前,趴在腿上道:“我不去,我要父王陪我玩。” 西城王附身道:“乘,我还有事,出去玩吧,一会带你去和晓风玩。” 独孤雷有些生气的样子,拿着一个纸风车走了,y环们打扫着地上的碎片。 “白虎城的案子有眉目了。” ”是吗,真是东人的离间计?” ”慕容玉造反,你信吗?” “这怎么可能呢,这就是你为什么让慕容燕去白虎城的原因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正是,现在大学士病重,内阁无人主事,一大堆事等着要处置,要不你看看,让我休息休息。” “这怎么能行,现在你是摄政王,我又不听政,权利交给你了,就应该你主事。” ”可城后她老人家,似乎不想我主事。” ”又怎么了?” “张顺友一案,有人看见李善在其遇害的客栈出没。 “那找李善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李善已经不见了。” “哦。” 信歌一倒下,内阁首辅的人选悄然进行。 加上曾孝的请辞,内阁位置的空缺,也让文武大臣们为之心动。 宁愿在内阁当一名普通的学士,也不愿意在各司部当主事 论权利,内阁并无实权,但是王权的决策核心,各司部有执行的权利,一但有事,责任得各司部担当,就如刑部大牢出了事,侍郎必须得负责,而各司部要做什么事,得先经过内阁审议,通过了再由城王决定。因此,官员们都想进入内阁,一是不用承担责任,二是可以接近王权中心,三是福利好。 西城内阁原定六人,分别是信歌,范中离,洪小九和曾孝,有两位空缺,原本是要让春风和言正进入内阁,但监察司与内务府部门十分特殊,也就除外,准备从各级官员中晋级挑选如今信歌和曾孝都不在,四人的内阁,也就是范中离和洪小九,相当于还是城王的人。 一直没有发挥能力的钟响,终于迎来了机会。 就在信歌第五天还未能有所好转的情况下,城后召见了钟响。 “你是城王的人,为何至今还不给你实权,让你管一些杂事这也太委屈你了吧。” “只要是为西城做事,大小事皆是事。 “你这胸怀,不愧为右相,既然如此,不如担任这内阁首辅为城王分担一些事。 “我已为相,再进内阁,城王怕是不会同意。” “怎么会呢,我让公主开口,定能成的。 “既然如此,全听城后吩咐。 钟响是何人,当然知道西城后的目的,更知道进入内阁后必须要听她的,但他还是点头了,毕竟西城的江山是孤独氏的江玉喜不过是摄政王,权力再大,也大不过独孤氏,他想脚踏两只船,像信歌那样明智保身。 西城后这样说了,自然就会让公主从中谏言。 朝会时,众臣就内阁之事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