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雷荣和罗学祥的夺命连环Call，罗学云真心希望有架私人飞机，他就那么昂然地站在山顶，指天发射信号灯，小型飞机盘旋而下，带着他前往江城，跟雷荣学祥谈定正事，叫人买上三鲜豆皮、烧麦、煨汤，当即返航，回到家中，饭温犹足。 　　 正让家里人吃新鲜的同时，这不用转陈清坐汽车，去玉阑坐火车，来回折腾浪费时间。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上辈子罗学云没过过这么奢侈的生活，但想象力没有封堵，加上常去香江熏陶，对花钱这事不甚在意，只不过有些事情不单单钱能办成。 　　 铁屁股坐到江城，一路直奔雷云文化。 　　 “过两天我必来，啥天大的事，非催着我马上就到，能不能有点同理心？”罗学云毫不留情地挖苦道，“说好雷云的事你可以一票而决，大不了电话里告知我一声，没必要事事叫我参与。” 　　 “诶呦，雷云可以没有雷荣，能没有学云吗？你不参与，那不是开国际玩笑嘛。”雷荣道，“青云综艺赞助费什么时候能到位，这个综艺具体该怎么进行，雷云想拍点有意义的剧集该如何着手，你不能一直敷衍拖沓，扰得我工作进行不下去。” 　　 “倒反天罡！”罗学云气笑了，“这些东西都是你要折腾的，反而怪上我了？青云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上赶着送钱。” 　　 “非要我叫你哥才肯帮忙？”雷荣斜眼笑，“青云是你的产业，雷云不是？后娘养的，你不亲是吧。” 　　 “叫哥哪行，得叫……” 　　 “嗯？” 　　 “咳咳。”罗学云做沉思状，“咱一码归一码，若是为了公事，我就算负责也可以慢慢来，不是屁股着火颠颠跑过来，现在无论要青云赞助综艺，还是拍摄有意义的剧集，是你主动，对不对？” 　　 “有话快说。” 　　 “我加班加点搞定，你也帮我个忙。” 　　 “没问题。” 　　 “都不问什么忙？” 　　 雷荣嘿嘿笑道：“不管什么忙，我都得帮，不管我帮不帮得了，你都得先做，给个台阶你就下吧，别瞎折腾浪费功夫。” 　　 “I服了you.”罗学云没好气道，“当下群众的娱乐活动相当匮乏，不管什么类型的综艺节目，只要有大家耳熟能详的明星呆在上面，就能保证收视率，就像歌手走穴盛行，不管哪犄角旮旯，不管大牌小牌，支起场子就火爆。 　　 你要是胆子大，痛快娱乐化，完全可以用明星撑场子，稳赚不赔，要是走一步看三步，只敢小幅度尝试，没办法，就弱化选秀的概念，强调益智知识教育的理念，第一季智力快车先从大学生搞起，再慢慢延伸到中学、小学……” 　　 雷荣举手道：“第一季是什么意思？” 　　 “Season，欧米制作电视剧集青睐连续系列，一个季节能放完一部，若是受欢迎赚到钱，就能有第二部，第三部，在另外的播出季上映，称作第二季第三季。” 　　 “明白。但是在没有明星参与，多是普通人答题的情景中，如何吸引观众呢？” 　　 “两点，其一放大人物，所有的故事都是表现人，借助大学生的身份，展现他们的性格，不同人之间自然有碰撞，有碰撞就有火花，有火花就有看头。 　　 再加上答题比赛的竞争性，胜者向前败者淘汰，这一点不用解释，会石头剪刀布的都能感同身受，只要镜头和剪辑节奏别一塌糊涂，包能成的。” 　　 开玩笑，胜负之心没人能逃得过，有时候即便没有奖励，单纯打个赌，分个高下都能比得面红耳赤热火朝天，君不见人家小孩子口算比大小的软件，愣是被大学生横插一杠子，搞成电子竞技，什么欧拉祖冲之都跑出来打国际服，把小孩子都气哭了。 　　 “第二呢？” 　　 “你知道夜航船吗？” 　　 “不知道。” 　　 “不学无术。” 　　 雷荣捏紧拳头，确认再三打不过他，不得不按捺下去。 　　 “请教罗sir，什么是夜航船呐。” 　　 罗学云将小僧也可伸伸脚的故事说了大概，道：“夜航船就是这样一本讲文学常识段子的书，可见求知欲、附庸风雅、比较学识这些东西，古已有之。 　　 智力快车的题库可以做丰富些，天文地理科学历史生活常识无所不包，一来观众有学到了，真有趣的参与感，二来可以复述转说，就好像读了夜航船，坐船出行可以伸伸脚，舒服一点。” 　　 “无耻，这些秃子惯会编排故事，谁都赢不了他，苏轼辩不过佛印，一个闲话也要文人给他们做配角，古时候读书人哪有不读论语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澹台是孔子弟子，最高理想就是三代之治，能不知道尧舜？但凡这个文人识字，就不可能不知道。” 　　 “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还发散得很！” 　　 “我不想打断你罢了。” 　　 “可你还是打断了。”罗学云无语道，“不知多少年前攥写的段子，还计较个什么事，难道你是儒家正传，要替古人出气？搞笑。” 　　 雷荣将草稿递过来，说道：“这是初步方案，你审校下，多做指导。” 　　 “找专业人士，我就是个王语嫣，放嘴炮厉害，真刀真枪比不过人家。”罗学云道，“最多点评一二。” 　　 “我相信你的眼光，连你口味都能满足，其他观众哪有不被折服的道理？” 　　 “权当你在表扬。至于有意义的剧集，干脆点拍历史正剧，从东周列国开始，大秦帝国、楚汉争霸、汉武大帝、三国演义、贞观之治等等，一路拍到大明王朝。有著作就改编，没著作就请有本事的文学编剧。 　　 总之一句话，把这个系列的电视剧当成文艺作品拍摄，叫所有人，无论内行外行，无论大人物普通人，都将其视作了不得的经典作品，跟书籍绘画只是载体不用，内核一样恢弘的大作，有决心把这个做成，雷叔叔雷阿姨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要被你暖得开花，将你当成宝藏。” 　　 雷荣目瞪口呆，结巴道：“二……十四史，这得多少人力物力？经典又踏马是什么标准。” 　　 “向西游记看齐吧，最起码你作为出品，会觉得这部作品上有你的名字很骄傲，我还能给你推荐个优秀人选，青云茶饮料代言人唐老师，他扮演帝王将相可有范。要是没这个决心，干脆蒙头拍娱乐剧，挣个盆满钵满，起码自己不亏。” 　　 “跟西游记比？这是投入资源下了功夫能达到的？” 　　 “那你就好好琢磨琢磨，想清楚再做。”罗学云说道，“有没有办法，给青云搞一架短途飞机，主要用于我往返江玉两地，次要用于三省城之间周转。” 　　 “包机吗？去年倒是有几个外地人搞了一个势头不小的包机服务公司，你说明需求，我找人联络。” 　　 “不是包机，而是专机，只给青云优选雷云内部人士使用。”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买飞机呐。”雷荣吐槽道，“简直异想天开，你这都不止是自己买飞机，还做小范围商用飞行，什么实力敢放这样的狂言。” 　　 “不强求如此，跟包机服务公司一样，飞机和机组都是航空公司的，我订来专用，每年照价付款，只是要求他们帮忙做保养维修调度驾驶，并且不能擅自挪用。” 　　 “不可能，航空公司飞机和人员都紧张得要命，专门为你服务，谁敢拍板？” 　　 “正是因为资源紧张，管理混乱，我才大出血要专机专用，否则脑子有坑，白花花丢银子。” 　　 九十年代，飞行需求急遽增多，一些热门航班，譬如江城到燕京、花城、琼州，开售既没，不比节假日的12306简单，偏偏设备落后，人员不足，管理跟不上，技术也有差，超载超时超期服役屡见不鲜。 　　 罗学云搞飞机是贪图享受，兼以公务出差，宁可大半时间都在维修保养，只为使用时安安全全，也不想为了快而快，冒着大风险，否则这飞机除了自己，根本不敢随便让其他人上。 　　 “飞机我买，人员我出，只借场地和名义，保证除了自用，绝不招揽外客，同时管理费挂靠费什么的，绝不少交。怎么样？” 　　 “你牛皮，你财大气粗，你能说服航空公司吗？你能搞定航线吗……” 　　 “这不是正在找你帮忙嘛，怎么诘问我？” 　　 雷荣顿时熄火，沉思片刻，说道：“有些事情不是花钱就能搞定，还得有实力，得到认可。” 　　 罗学云认真道：“现在我要反问你，什么叫有实力，怎么叫得到认可。” 　　 雷荣长叹口气：“我帮你问问，总之别抱希望。” 　　 ………… 　　 学祥驱车驶至建设大道，将望远镜递给副驾驶的罗学云，示意他去看远处的大楼，后者照做，边看边笑道：“做什么鬼鬼祟祟，好像要偷鸡摸狗似的。” 　　 “侦察敌情不得不小心。”学祥苦笑，“要是被人看到咱俩联袂抵达新世界商场参观，稍微添油加醋，指不定写成什么样子。” 　　 “怕什么？人家是香江名牌，高端百货商场，优选是土小子超市，碰起来我们蹭人家的名气。” 　　 学祥不语。 　　 “转一圈。” 　　 学祥照做。 　　 “这么宽，还有七层楼，总面积不得四五万平，好大的气魄。”罗学云说道，“这是第一家外资商场吧？” 　　 “对。” 　　 “凭什么？” 　　 学祥自然明白意思，解释道：“新世界老板叫郑宇彤，是香江大亨，一早就是招商引资的座上宾，据说二桥修建时资金差额高达数亿，全靠新世界伸出援助之手，得以按期施工，此后关于机场、高速路各种基础设施，都有建议和投资，所以拔得头筹，自然而然。” 　　 “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香江，不，应该说亚洲没有第二个跟他同名同姓，还一样有名的人。” 　　 四大家族、周至福珠宝、ATV股东，罗学云没有常住香江，但有些名字，你到那个地方免不了要听说，无论陈昌达、林家伟、陶莹都会提及，越是经商的，越觉得仰之弥高，望之弥大，虽然名气上不如李超人，却是结结实实风云人物。 　　 “我明白了。”罗学云喃喃自语。 　　 这样的人物，要一架专机出行，还是自掏腰包，恐怕会爽快破例吧。焅，境界怎么这么狭小，只为一架飞机？ 　　 学祥不会傻到询问他明白什么，仍旧开着车绕圈。 　　 “回去吧。”罗学云道，“什么时候开业？” 　　 “最迟十一月。” 　　 “你什么意思。”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学祥缓缓道，“优选门店陆续更新收银、监控、门禁设备，已成本土品牌的佼佼者，秋高马肥，若是不扩张，势必要被内外品牌夹攻，一个不慎就得败走华容道，数年努力毁于一旦。” 　　 “有那么严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千钉，优选盘踞三地，深入乡里，不说根深蒂固，至少也是站住脚跟，没那么怕风怕浪。” 　　 “一来，优选的目标绝不止于此，二来，优选想活着，不想瘦死不想烂船，被人挥舞着钞票收购，成为进入本土市场的踏脚石。” 　　 罗学云由衷赞叹：“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意我高瞻远瞩，实则眼高手低，光想着战略，光想着未来，竟然连身边的芝兰玉树都没发现，等到冒头才知道忽视，该骂，该罚。” 　　 “这话说得重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我是优选总经理，也该为优选命运担忧吧，何况我们背井离乡，是要闯出一番名堂，不是先赢后输，输干走路，灰溜溜逃回老家。” 　　 “好得很，山下多些你这样的勇士，将来家乡必不会重蹈覆辙。你打算怎么办？” 　　 “优选门店扩张不易，但不能坐以待毙，要在有限的地方，施展更多的本领……” 　　 “你直接说想做商场不就行了？跟我绕这么大一圈。” 　　 “口说无凭，让你实际看看情况，认可我不是胡言乱语。”学祥说道，“优选超市走平民实惠路线，薄利多销，规模受限，做一个中高端的商场，可以弥补不足。” 　　 “但那等于重新创业，超市的经验不能移植到商场，相比较管理供应商，如何吸引金凤凰栖息，如何吸引顾客流量，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