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云当时答应过替秦远山开脱，替周琬兰重整公社电影院，这是私事也不好委托别人，就亲自上阵。 　　 两件事都不难处理。 　　 秦远山直接光荣退休，以生病的名义，也算解释之前为什么没有上班，不过这玩意就是掩耳盗铃，镇上也是农村，门挨门院挨院，什么风吹草动瞒不过人。 　　 只不过罗学云跟秦家结亲消息传出之后，倒是没人再敢说闲话，当着秦远山的面，更是绝口不提，怕得罪他女婿。 　　 怎么说呢，声名这种东西就是利器，他们未必真有求罗学云，仅仅因他声名大，就下意识觉得以和为贵，招惹不起。 　　 朴素的生存哲学。 　　 周琬兰的电影院更是好说，投钱就是，员工加工资，前经理调走，她一上岗，就带来天大好处，谁出来给她不痛快，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况且电影院本来就接近垮台，员工都是望峰息心，更多关注家庭生活，没那么多斗争心。 　　 “光是投钱恐怕没用吧，只为了讨丈母娘欢心？这代价未免太大。” 　　 周民说得很直接，他并不看好公社电影院的整改，现在都是讲市场，没有人愿意来看，再怎么雕花都没用。 　　 “其实多买电影拷贝就行，票价降低，场次增多，附带小商店售卖爆米花等等，整个影院的盈利还是能撑下去，就要做起来不容易，什么时候田集人腰包鼓了，舍得花时间花钱来看电影，才能真正做起来。” 　　 “这不还得看你罗学云的本事？”周民大笑，“你肯多招一个田集人，就有一家吃得起肉穿得起新衣。” 　　 罗学云道：“您这话说的，青云公司招人什么时候不是紧着咱们乡先来，可是岗位毕竟有限。 　　 不过话说回来，青云招工不多，全乡跟着咱们吃饭的，可不能算少，这也算是做了贡献的，不能装作看不见。” 　　 “我知道，老头老太都眼巴巴想干青云农业的活计，发动他们集体劳动，愈发艰难，每一次刚起个话头，一个个支书主任，嗓子叫天高。” 　　 话里酸味很重啊。 　　 罗学云暗笑。 　　 毕竟青云农业都是给现钱，你叫义务劳动，不仅损耗时间劳神费力，还挣不到钱，一来二去亏双份，放到明面上就是不情愿嘛。 　　 “大路青云农业修筑，学校助学公益翻盖，乡里还有什么事要发动群众，听口气，好像动作不小呢。” 　　 “别用委屈巴巴的语气，这事对你青云农业也有好处。” 　　 周民翻了翻白眼。 　　 “池塘河沟年久失修，扛不住旱情，拦不住水灾，风调雨顺这种事从古至今都是奢望，现在不趁着年景好整一整，真到年景不好的时候，还有心思折腾吗？ 　　 到时候不又是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办事不到位！” 　　 修渠的事。 　　 罗学云有些隐隐约约的记忆。 　　 曹国宏似乎跟他抱怨过，说周民有个大计划，就是以镇上古马场水塘为中心，往下修建水渠贯通各村各组，往上并入县渠，连接地区鲇山水库，以期抗旱防洪。 　　 这水渠的标准可不低，光是渠底部都要两到三米，干农活的人，偷懒不想过桥，专门抱石头踏水，都得五六个。 　　 而丘陵地区的特征就是高低不平，挖起水渠，若是逢到岗子，能深十米，倒梯形的水渠，若是要达到深度平衡，整个土方量光凭铁锹大锄，可真是要人命。 　　 据罗学云所知，这个计划能有三分之一的基础就算是好的。 　　 可到现在这个时候，很难说服所有人，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发动大家热情积极参与。 　　 一声令下简单，却难解决抵触情绪，支书主任叫嗓子，未必都是有私心想偷懒，大概也有发动村民的实际困难，毕竟这时候一声令下的事情太多，光是收费的事，就很不愉快，动作越大，越毛躁。 　　 这要给工钱，青云农业可担不起，再说也不能开这个头啊。 　　 “您的意思是？”罗学云试探道。 　　 周民搓搓手，难得不好意思道：“青云农业帮帮忙。” 　　 “怎么帮忙呢？” 　　 越是吞吞吐吐，恐怕越是麻烦。 　　 “帮忙宣传宣传，乡下种地的这些劳力，都很信你们青云农业的招牌，大家激发热情，缩短工期，两到三年分段拿下。 　　 当然，青云农业再管一顿中饭，也是极好的。” 　　 噗嗤。 　　 空手套白狼？ 　　 “于情于理，这个忙青云农业义不容辞，若有需要，青云人带头冲锋，管伙食这事，我咬咬牙撑个个把月，再多真就不行了。” 　　 罗学云为难道：“青云人都只会种地卖菜，哪会什么宣传发动，不成的不成的。” 　　 这骂名，村支书都不想担，青云农业更不能，举凡大伙有抵触心理，把怨气转移到青云农业身上，完犊子，蔬菜家禽别想好。 　　 倒是供应伙食，划得来，原材料就地购买，既能拉动消费，还能挣得名声。 　　 周民惆怅了，他显然知道这件事的难度，若没有支持，很难做下去。 　　 “这样行不行？青云农业不是搞养殖嘛，古马场这些水塘，新修的河渠，都包给你们，由着你们养水产，行不行？” 　　 罗学云哭笑不得。 　　 “领导，青云水产的拳头产品是黄鳝和团鱼，更适合在水田或者专用池塘，对水位要调节的，蓄水塘和河渠哪成，不放水抓不住，一放水全跑完，纯粹成造福大伙了。” 　　 周民道：“想想办法，我都帮你解决困难，讨老丈人丈母娘欢心，你能眼睁睁看着我犯难？” 　　 “嗯……” 　　 罗学云迟疑道：“青云可以想办法，搞些工程机械，减少挖掘难度，包括出动汽车运土，只是大方面还得您来。” 　　 “走走走。”周民连连摆手道。 　　 罗学云起身离开，颇有些无奈。 　　 在他角度，周民就是有些爱惜羽毛，显得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感觉他做个副手更好，不用也不需要思考那么多。 　　 这件事解法很多，其中最不好的解法就是让青云农业过来，会显得罗学云太好说话，什么事都能找他。 　　 修路是罗学云需要，能加快物流运输，修渠对他的好处不明显，难道还能搞水路运输？笑话！将来你还收水费，我吃撑了，出钱出力只为将来你再找我多要钱？ 　　 但话说回来，修渠之事有利长远，罗学云肯定不会抵触，真要需要，他还能带头上阵，只是坑，坚决不能跳。 　　 回来的路上，被许全兜个正着，死乞白赖拉着罗学云上家吃一顿。 　　 一开口就是冲着青云农业的分股来的。 　　 “咱们建筑队能划到青云农业名下不？” 　　 许全偌大的汉子，眼睛忽闪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