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期望一切安息。 夜却并不平静。 行李箱落地噪音只打破一丝。急需休息的他只能缓慢前行,厚黑皮鞋将他步伐压得既沉又稳。尽管手中累赘并没有多重,但是直到目的地才可放下。 黑色衣角停止悠悠摇曳。他将行李箱放置于身后,缓缓转身坐下。右手伸进衣兜里面,摸出个灰银色唐草浮雕烟盒,一看就是上等洋货,打开一声金属脆响,同样精巧打火机的点燃了这最后一批存货,烟已经无情呛入了男人的咽喉,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随即重重闷咳两声。 夜幕下滨江似在沉睡。圣·索菲亚教堂门前,那一袭黑锦缎长风衣的男子,双臂随意搭在张开两膝,俯身低头坐于最高级台阶上左边,修长左手叼着一支细雪茄烟,宛如一幅西洋人物的中国画。微弱暖风聚成丝带凛冽袭来,击散袅袅上升烟云。他略微抬头,墨眸深冷像泓死水,又转头抬手,毫不犹豫掐灭这仅燃了四分之一火光。 他很快将剩下大半支雪茄收进烟盒放回风衣兜里,脱手银影入没漆黑刹那潜伏者从右边直直扑来,他连续闷咳着,身上披着风衣在两下撕扯后落到了突袭者手中——她一身灰色粗布麻衣,但是乌黑眼瞳中黝得发亮,仿佛风衣左兜里随即就会掏出几张像大列巴芯一样软软钱币,可惜还是空然,像她来此所获。只好又翻回右兜去,再掏出那像袁大头一样硬硬烟盒。他内里穿着立领黑衬衫,尽管炎夏竟还稍显单薄,被衣服勾勒暴露出明显消瘦上半身缓缓直起来,双臂又搭上了张开两膝坐好,清声嗓子,满带戏谑:“为了抢我,你趴在台阶下面这么长时间。” “我饿。” 她如实简洁回复他暴露低哑,右手又突然径直伸向他胸口。 “我请你?”他立刻侧身躲开,向身后摆了下手,轻笑着:“跟我进去,让你吃个饱儿。” “真的吗?”她跟他面对面,左臂上挂着他长风衣,右手中拿着他那烟盒,盯着他满脸犹豫地问:“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翻译。” 她又猛然点下头:“好!” 再问:“那它可不可以跟我一起?” “他是……咳咳……” “对,就是它!”她丝毫不顾及他又被紧跟自已在身后那条大黄狗突袭仰倒,还得极力仄身向右避开背后坚硬黑皮行李箱,最终狠狠砸在瓷实石板平阶上,再次咳个不停的感受,重新发问了:“它也能进去,跟我一起吃个饱儿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无奈的一把推开正踩在胸膛上低头看着自已,狂摇尾巴并且马上就要伸舌头舔人脸的大黄狗,双手支住身后地面才得以再次坐起来,张手接住她抛回来自已的风衣重新披上:“咳咳……你只能带出来喂它。”他右手提起行李箱两步走到门前,左手用力拉开厚重大门左边半扇。 还悠悠揺着尾巴大黄狗,老实蹲在正门前台阶下,看着他侧身傲立在门口,呼哧呼哧伸着舌头;又一转狗头,目送主人大步走进庄严肃穆教堂的娇小背影。 “秦大……呃……” 外面深夜光亮闯入早已熄灯光线昏暗教堂中一刻,门内静立等候多时浑身洋溢青春活力瘦高西装男,脱口而出的“秦大哥”变成了“秦大呃”,不仅满面笑容与澄澈眼中笑意瞬间收敛大半,热情双臂都似乎没张开过,清朗嗓音转瞬充满疑惑:“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女孩儿?” 伴随这惊异话音落地,还有他轻轻关门后行李箱脱手略重声响,然后他低哑嗓音,才淡淡在再次陷入仅剩花窗外面透进微弱光亮之暗教堂中弥散。 “高哲苏。” “秦大哥!” 高哲苏两大步走向他,张开双臂就是一个标准西方拥抱,然后他披着风衣从宽瘦双肩滑落掉下,其后一声清晰的脆响。 高哲苏当场一个激灵立刻向右歪头;他全程一动未动保持姿态,闷咳一声打破霎间沉静:“咳……没事的,是你送我的雪茄。” 他不自然地推开还未等夸张寒暄高哲苏,略微蹲身再次捡起掉落在地的可怜风衣,抖落两下随手扯在肩膀上,看着高哲苏身后面对着自已等着的女孩:“小女孩儿饿了,你帮我给她弄点儿吃的。嗯……多弄点儿。咳咳咳……” 高哲苏看都没看她:“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小女孩儿。”她坐在小圆椅上背对着房门,左手刀右手叉,大口嚼着牛排,含糊着:“我叫,汪惠。” 然后用力地把牛排全都切成一块一块的。 坐在右边单人床中间位置上慢条斯理吃夜宵的高哲苏一脸玩味,咽下第一口牛排后慢悠悠地抬起头,露出思索的表情认真发问:“你是汪惠吗?” “我叫汪惠!”汪惠也理都没理他。 高哲苏暂停用餐,左转头看着汪惠埋头苦干,笑盈盈的:“我是高哲苏啊!” 他正看着面前小圆桌中间烫金白瓷盘中清炒虾仁油菜走神,这时果断轻轻放下左手中叉子,制止高哲苏进一步套近乎行为:“打住。” 高哲苏识趣,右转头看向坐在正前方的那张老板椅上,直面正在狼吞虎咽的汪惠的他。见他面无表情,又将视线放下,看着他那边白瓷盘里,只动了两口的牛排,试探着劝君更尽:“我的秦大哥,您再咬两口?” 汪惠听着,放下右手中叉子头也不抬出了手,径直越过小圆桌半径距离,准确无误一把将他餐盘抄到自已面前,十分的干脆:“我帮他。”高哲苏一脸哭笑不得。 “你叫高哲苏?你叫……”汪惠快乐打包着食物,才想起出手阔绰的东道主,暂停动作:“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望着他。 “秦云。” 大黄狗汪汪叫声中,满是可以吃肉欢愉。汪惠伸手,轻轻摸摸它也有食物填饱的肚子,满足地呼出口气,暗夜星空下捕捉不到——那个秦云很不简单,还有那个高哲苏,如果说能跟着他们在一起……不仅能够填饱肚子,说不定还能借着他们的帮助,找到那只狼? 静月于色彩斑斓花窗外,随暗换风云,观望一九三七年。这里,与有所动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