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淡金色的蛇类竖瞳注视着他们，却仿佛不仅仅看着他们，更望见了时间的长河。　　 过去与未来。　　 多么伟大而隐秘的存在，让他们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神！　　 扎克等人穿过裂缝之后，他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是地狱冥土监狱建成的数百年前，彼时的超凡者协会还只叫守护者协会。　　 这时候虚空裂缝还没有出现过，因此人们对扎克船队的举动不以为意，甚至调笑起来。　　 “哟，守护者从那古古怪怪的地方回来了？”　　 “还从没有人活着出来，你们真幸运啊。”　　 这时人们只是将一切怪异的裂缝视为不详的天象，人人敬而远之。　　 扎克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对他的船员们说：“我要建一座特殊的城堡，把这道裂缝保护起来。”　　 船员们已经习惯了他们船长时不时的异想天开。　　 “怎么？你要改行做建筑学者了？这可是个大工程。”　　 扎克摊开手中林衍给予的纸页，顿时所有船员一个激灵凑上来。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一扇门的建造方式以及一些关于封印的知识。”　　 船员们顿时一拍大腿。　　 “原来是神的指示，你早说啊，我们也来帮忙！”　　 扎克默默瞅了他们一眼，显然是在谴责他们大反转的态度。　　 最终在船员们嘿嘿的讪笑中说，“是恩人的期许。”　　 “他说的对，那个世界对我们世界来说还太早了。”　　 这便是，地狱冥土最初的团队，以及它的开端。　　 在那个时代谁都没能意识到，谁都没能理解的时候，他们在一道隐秘身影的指引下，悄然走到了世界的前面。　　 直到时光在未来，将他们的价值与成就显现。　　 甚至到了后来，有无数后人专家称其为领先世界数百年的天才。　　 称他亲手创造出了伟大的奇迹，将一生奉献给了最宏伟的建筑，像个孤独从朝圣者。　　 人们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对方突然开窍并转行的原因，却只在那位日记的残稿中，捕捉到了意味不明的只言片语。　　 “如果那扇门扉建立起来以后，会有被叩响的那一天吗？”　　 “那个人叩响门的人，会是你吗？”　　 关于这里的“你”的猜测，后世众说纷坛。　　 但或许是大多数人们永远无法抵制神话的浪漫。　　 于是，渐渐的一种说法脱颖而出，被越来越多的普通人所认可并深信。　　 他一定是在与他心中的神对话。　　 传说并未结束。　　 深渊知识长河之中，林衍的一举一动被纳入岸边超凡生物们的眼中。　　 他们看见黑发神灵将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光球。　　 此时的虚空生物们已经心有所感，目露震动。　　 那些游鱼似乎很喜欢林衍身上的气息，正亲昵地围绕着他旋转。　　 直到林衍突然划破指尖，红色的血液从他手中坠落。　　 “啪嗒。”　　 一滴血液被融进游鱼之中，随即游鱼变成了一个小紫人，随后是更多。　　 “嗡。”　　 这些脱变而出的新生物被赋予了血肉。　　 从无知无觉的能量体拥有了生命，进而向这个世界发出了第一道声音！　　 它们欢呼着围绕在赋予它们觉知的神灵身边。　　 如同世间的植物感谢大地，飞鸟感谢天空，星球归于宇宙的怀抱。　　 这时知识长河旁边的其他虚空生物们也终于意识到，那些小紫人就是初代的旅行者。　　 它们因为刚刚诞生还没来得及学习，更趋近于完美无瑕的生物。　　 但力量绝对恐怖。　　 人们看见那些小紫人随着林衍飞翔在河面之上。　　 凡他们抵达的地方，方圆千米清澈得不见一丝阴霾。　　 黑发青年被簇拥在极尽的辉煌中，凡他所在，光芒万丈。　　 远远望去，仿佛移动的神国。　　 由此可见如今这个时代的旅行者或许已经是初代退化好几个版本后的产物了。　　 虽然更加趋近于人形，但这未尝不是他们力量不再纯粹的象征。　　 “我们见证了一段传说的历史？”　　 反抗军一方已经木了。　　 虚空少年长舒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专注地望着河中的情形。　　 而在带着小紫人们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后，林衍便感觉到了一股斥力。　　 他该离开这个时间节点了。　　 事实证明知识长河上出现的幻象都是通往过去的媒介。　　 这里的时间涡流完全是混乱的。　　 命运支配者。　　 也可以理解为随意更改他人命运线，无需偿还因果的神灵。　　 “呜呜。”　　 那些小紫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舍又难过地过来蹭着他的指尖。　　 “下一次再来看你们吧。”　　 林衍自然地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原理，他下次还可以通过别的海市蜃楼回来。　　 小紫人们顿时亮了一下，仿佛看见了它们脸上的激动表情。　　 它们会乖乖等待着的。　　 在神再次回来之前，它们就先努力向神学习，净化洗涤这片知识长河。　　 然后如同神帮助之前那艘船一样帮助落进河流的生灵！　　 这样下次神来的时候，它们会被夸奖吗？　　 再度回归的林衍出现在了知识长河之上，依旧是距离河畔不远的位置。　　 然而这次，河畔上的众人却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仿佛在畏惧那黑发青年。　　 没有人能够在见证这一幕幕后保持冷静，这可是活生生的传说啊！　　 而林衍没有忘记攻击向他的虚空之眼。　　 那高大的大眼仔不知为何从刚刚起，就一直沉默。　　 直到黑发青年的目光落向它，它才缓缓开口。　　 “那个时候，我就在岸边。”　　 虚空之眼低沉的声音让虚空生物们猛地一僵，才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那个时候？那个时间吗？”　　 林衍表现得十分平静，澄澈的双瞳无波无澜地俯瞰着它。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你见到的确实是第一次出现在历史上的我。”　　 虚空之眼亲眼见证了神灵的第一次出现，与当时旅行者的诞生，自此对之深信不疑。　　 “如果你是以这样的方式降临。”　　 虚空之眼今天才知道黑发神灵其实是穿梭在时间长河中的存在。　　 如此它昔日的那些呼唤，如今纠结于对方究竟能不能重回过去回应已经毫无意义。　　 它猛地深呼一口气。　　 “如今我只问你一件事，如果我要带着族群降临异世界，通过虚空大门……”　　 “嗯？”　　 它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黑发神灵突然转头看向了知识长河的另一边。　　 那里有什么？茫茫的河流另一侧根本看不到岸，不过是汹涌湍急的河水，与被净化稀释掉大半的虚空气息。　　 你为什么不看我！　　 借助着神灵周身的气息，而暂时摆脱掉身上缠绕的负面虚雾影响的虚空之眼，顿时再度头痛欲裂起来。　　 他却不知道林衍正微微眯起眸子，感应着遥远大地那边越来越近的深渊气息。　　 好多人？　　 林衍的双眸似乎放空了一下。　　 尤其是他感觉到那群人直线朝这边过来，似乎完全没有因为知识长河停下脚步的时候。　　 同样隶属于深渊种的昧一样从空气中嗅见了一群讨人厌的气息。　　 昧侧目看向林衍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在林衍转头的当口，那虚空之眼突然魔怔似的高吼一声。　　 浑身的紫气暴涨成铺天盖地的阴翳，让天空都骤然暗淡。　　 “王！”　　 大眼仔们慌忙喊道，声音却全然传不进对方脑内，然而即便如此它们也不曾退去。　　 这时林衍终于回过头来，淡淡地说道：“那么我也问你一件事。”　　 什么？　　 虚空之眼安静了一下。　　 林衍凝视着着虚空之眼，语气很是冷漠。　　 “在知晓了我与旅行者的关系之后，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帮助迫害那么多旅行者的你。”　　 该死！　　 包裹在虚空紫气中的虚空之眼无比混乱，它突然用触手环绕自身的眼眸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　　 深紫色的虚空气息凶煞无比，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心惊！　　 林衍并无惊讶之色，在他的意识空间中，记录之书翻阅得越来越快。　　 混血少年见到其他大眼仔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情，反而焦灼无比地试图唤醒虚空之眼，。　　 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对方的这种状况。　　 他不由喃喃道：“这种精神状态，难怪虚空之眼自几年前就几乎不再离开王城。”　　 下一秒，虚空之眼突然长啸一声，仿佛受惊的凶兽般转头向王族所在的方位飞跃而去。　　 一众大眼仔连忙追上，王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那虚空气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　　 “好机会！”　　 反抗军们对视一眼，猛一攥拳，。　　 “如今正是推翻它们的大好时机！”　　 他们双目灼灼，当然没有忘记正悬空在天上的黑发青年。　　 然而那白色的人影只静静地望着虚空之眼远去，似乎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意思。　　 “你们还在等什么？”　　 还是混血少年最先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刀具。　　 “让首领将大部队迁向王城，决战的时刻到了！”　　 “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又期待踌躇地反复望了望林衍，兵分向王城与他们的基地飞快离去。　　 而混血少年并没有急着离去。　　 这里距离王城很近，在大部队驰援来之前他还有一段时间。　　 这么想着，他不由将目光投向空中垂眸仿佛陷入沉吟的神灵。　　 如今的你，究竟在思考些什么呢？　　 以凡愚的身份去揣测神明的想法似乎有些愚蠢。　　 然而他就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好奇。　　 “祂们真是不要命。”　　 在场大约唯一能够理解林衍此时心情的昧，突然莫名说了句。　　 “嗯。”　　 林衍低低地应了声，他自然知道对方说的祂们并不是指虚空的任何生物。　　 而是另一个世界上企图横渡知识长河的疯子。　　 “要我去接祂们吗？”　　 昧问。　　 林衍：“不必。”　　 昧闻言便不再多言，原本她对此事便毫无积极性，甚至完全不担心。　　 虽然他暗地期待意外这种东西的到来，不过那帮家伙里与她实力相当的不在少数。　　 要出事恐怕还真有点难。　　 也许一场突如其来的失明可以。　　 快停止你的危险想法！！　　 深渊之暗化身的昧一脸阴霾地笑容，转而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林衍的表情来。　　 而正被诸多人关注的林衍，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总之，跪安吧，爷累了。　　 打破现场沉寂的是一名惊慌失措跑过来的反抗军。　　 “救，救命！虚空之眼，虚空之眼祂疯了！”　　 这正是一切暴走的开端。　　 比以前更加巨大百倍的大眼仔从王城中飞起。　　 仅仅是飞起来这一个动作，便让风云骤变，狂风呼啸出轰隆隆的爆音。　　 祂头顶苍穹，脚踩大地，浑身包裹在虚空雾气之中。　　 仿佛第二条惊涛骇浪的知识长河，移动中甚至能够听见无数虚空生物的哀嚎。　　 赶到知识长河附近的反抗军大部队见到这一幕。　　 无数人当即脚下一软，兵器掉落了一地。　　 “那，那是什么怪物啊！！”　　 毁天灭地的压迫感，顷刻摧毁了许多人的斗志。　　 混血少年也脸色一变，下意识望向空中的林衍。　　 林衍似乎早有所。　　 “这些年来它迫害了无数旅行者，那些缠绕他不休的变异虚空雾气便是来自旅行者的孽报。”　　 如果这里不是拥有知识长河的虚空。　　 如果死去的不是于知识长河最特殊的旅行者。　　 如果林衍不是恰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到来。　　 原本被彻底吞噬只是时间问题，而林衍的出现显然激化了这个过程，让结果提前到来。　　 “你们都听到了？”　　 林衍望向同样赶到后呆呆望着虚空之眼的大眼仔们。　　 “你们的王已经彻底堕落为只会摄取无尽知识的疯子了，是时候该放弃了。”　　 “……”　　 长久的沉默。　　 然后，并不算意外的，那些大眼仔伸出长长的紫色触须，守在了虚空之眼的身前。　　 林衍从中看见了眼熟的十号和冷静派大眼仔，那孤注一掷的样子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罢了。”　　 他于是轻轻说。　　 或许这就是虚空物种的特性吧，对于任何一个种族来说，王都是一个最特殊的存在。　　 一如他自己对于深渊生物们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