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派大眼仔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近乎自暴自弃地在心里呼唤着他们的王。　　 也就是虚空眼一族的虚空之眼，最强大的王族，没有之一。　　 是了，这种情况唯有虚空眼的王才能给他们指引方向，才能稳住局面。　　 绝不是因为它想要逃避！　　 在牢房内的众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知道那个疑似救了他们的人驳斥了虚空眼的话，而虚空眼竟然没有反击回来。　　 安全感！　　 这个人给了他们最缺少的安全感。　　 所以至少现在有这个人在场，他们可以放声哭出来了吧？　　 在牢房内的人群中看见了站在恩泽身边的旅行者同胞。　　 他们呼唤着熟悉的人的名字，眼泪汪汪地扑上去与他拥抱到一起。　　 “太好啦，林衍真的把你们救出来啦！！”　　 那仿佛是一个信号，瞬间四周各处响起了发泄般的哭嚎。　　 一些稍微冷静的生物们诚惶诚恐地跪拜在地上，向他们的神灵告罪他们无法控制的泪水和吵嚷。　　 唯恐会被神灵大人所抛弃。　　 林衍只是安静地将这副场景纳入眼底。　　 过了几秒，他眸光微动，忽然抬头看向了远处某个方向。　　 而在他这个外人之后，其余虚空眼们才慢半拍地抬头。　　 “这个气息是！”　　 虚空眼散发出无比恐惧的情绪，甚至无法言语了。　　 “是王来了！！”　　 冷静派大眼仔面容一滞，觉得自己的嘴大约是开了光。　　 这才刚念叨完本尊就真的来了。　　 它随即露出异常矛盾纠结的神色，竟一时分不清它们王的到来时好时坏。　　 空气中的虚空气息陡然浓郁，甚至到了近似阴云密布的程度。　　 林衍不知道虚空眼是不是个头越大越厉害，但眼前出现的这位虚空眼显然是他见过最巨大的大眼仔。　　 对方仿佛一座一动的大山，浑身被笼罩在一团深紫色的雾气里，完全看不清面容。　　 众人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　　 他们似乎真的将林衍视为了神灵，不断呼唤着他的存在祈求庇护。　　 而很神奇的是，那些甚至只存在于心底的求救，林衍都可以听得见。　　 这也是虚空一族独有的力量吗？　　 在这众多呼唤声之中，有一道尤其振聋发聩，仿佛朽蚀了千百年的洪钟般刺耳嘲哳。　　 “是谁打扰了我，伤害了我的族群！”　　 那声音凄厉又疯狂混乱，清晰地敲击在林衍心底，他顺着这道心音看向它的主人。　　 虚空之眼。　　 而此时，需要之眼巨大的触手一路搅动着无数的虚空雨云，仿佛移动天灾般。　　 在一座座坍塌的瓦砾中由远及近地飞跃而来。　　 终于，祂抵达了虚空大门一带，并瞬间注意到了那半空中再明显不过的白色身影。　　 “深渊的气息！”　　 那一瞬，隐藏在阴影之后的眼瞳霍然收缩又张大。　　 祂顷刻高高跃起，轰隆一声直接落到了林衍面前。　　 大地顿时尘土飞扬。　　 那如附骨之疽般浓郁的虚空气息。　　 已经到了连冷静派大眼仔等虚空眼都无法靠近的地步。　　 然而与对方极近的林衍却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在那些虚空企图侵扰上黑发青年的身影时，被他周身聚拢的吞噬力量直接吃下去了。　　 “王。”　　 冷静派大眼仔艰难地上前一步，抵着刺痛血肉的虚空气息刚想说什么，就被直接打断。　　 此时的虚空之眼已然听不见别的声音了，他直直地望着虚空气息被吞噬的一幕。　　 “拥有这份力量，果然是你，深渊的领导者！”　　 虚空之眼的话语显然比任何人都有分量，就连原本那些被囚困得头脑混沌的虚空小生物，也在这时回过神来。　　 “拯救我们的是深渊的领导者？原来不是神吗？”　　 “啊？”　　 反抗军与混血少年集合，不敢置信地问，“传说中的那个？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　　 混血少年动了动唇，最终摇头。　　 “我也不清楚，不过虚空之眼似乎笃定对方是传说中的那一位了。”　　 说完，他有些担忧地注视着黑发青年，微微皱眉。　　 “那不是肯定吗！”　　 反抗军中有人直接倒抽了一大口气。　　 “虚空之眼向来崇拜拥有智慧的超凡生物，尤其是对方的维度要比自身种族高很多时，他们们就会变得无比疯狂，如同狂信徒一样。”　　 然而听完这番话，混血少年的眉头却更加紧锁。　　 不，绝对不止是这样！　　 “我一直相信着你的存在，一直相信着，百年来日复一日地无比期望能够破碎虚空，踏足深渊，找寻你的踪迹。”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黑发青年真的是深渊传说故事里的主角时，虚空之眼浑厚混乱的声音已经传了开来。　　 那声音中蕴藏的沉重分量与深邃情绪，几乎让他们以为对方已经陷入癫狂。　　 “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们踏足物质界，不愿意带领着虚空一族获得更多的知识，难道就是因为我们的外貌不像深渊生物吗？”　　 “没错，一定是这样，所以这群蝼蚁的呼喊才能让你踏足虚空，欺辱我的族人。”　　 林衍只是平静地望着越来越激动的修虚空之眼，缓缓说，“你想的有点多，而且我不是你要寻找的那个人。”　　 虚空之眼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它忽然死死地看向林衍。　　 “不，你是。”　　 那高大的虚空之眼突然伸出触手向林衍压来，然而林衍又岂会被对方击中。　　 倒是其他超凡生物提心吊胆地望着那位黑发青年。　　 虚空之眼的触须可要比其他虚空眼族人的触须强大的多。　　 要不是因为他们清楚了解自己打不过虚空之眼，贸然跑上去容易给黑发青年拖后腿。　　 这些超凡生物一定愿意用血肉之躯组成一道墙壁，阻挡虚空之眼包含怒火的一击。　　 他们脸上担忧又隐隐不顾一切的疯狂让其他虚空眼都不由侧目，甚至出现了错觉般一闪而逝的胆寒。　　 “这群蝼蚁！”　　 虚空眼们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而此刻避开虚空之眼一击的林衍已经飞到了知识长河之上。　　 他身边微微向外扩散的白雾无限蔓延向两侧，仿佛混沌的永夜中陡然出现了破晓的天光。　　 知识长河被涤荡开去，露出一条通往远处的干燥道路。　　 而知识长河的尽头，正是通往无间深渊的一条隐蔽通道。　　 不过这道隐蔽的通道没有被虚空们发现，连代旅行者也不知道长河内会有通完深渊的道路。与此同时，虚空之眼落空的一击拍进河中，陡然分开一道水路。　　 被虚空气息干扰的知识长河微微颤抖，一道不稳定的时空裂缝由此出现在众人眼前。　　 “呜呜。”　　 是轮船的鸣笛声。　　 林衍不由侧目看去，竟然发现有一艘轮船出现在了知识长河之上。　　 那艘没见过的船飘摇在波澜起伏的汹涌河流中。　　 “救救我们！”　　 “救命！！”　　 林衍听见船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同时甲板上奔出几道人类的身影。　　 “神啊，请救我们离开这里！”　　 这些人死命抓住船杆，面露绝望之色。　　 人类的船？　　 林衍惊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都很眼熟的样子。　　 他刚要动作，知识长河之畔的人群见到他的动作骤然骚动起来。　　 同时混血少年冲出来飞快道：“别去，那都是知识长河受伤后产生的幻象，是像海市蜃楼一样不存在的东西！”　　 这些常年生活在南域的虚空生物们显然对此十分了解。　　 有时候幻象还会变出一块新大陆，诱骗无知的超凡生物淌入知识长河，然后那些生物果然就此再也没回来过。　　 反倒是本该趁势追击的虚空之眼在看见那艘船时动作一滞，突然瞪大了眼睛，瞳孔不断放大缩小。　　 “人类！”　　 但林衍没有犹豫，因为他确实听见了人类的心声，那不可能是幻象。　　 于是黑发青年陡然掉头，转向知识长河汹涌的河流深处。　　 只能站在岸边的众人瞬间瞠目结舌，提心吊胆地注视着他的身影。　　 他们此刻甚至不知道该向谁去祈祷。　　 若向神祈祷可以保护自己，那若是他们想要保护他们的神灵，又该去祈求谁才能让对方平安无事？　　 而紧接着，众人便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道周身充斥着白雾的青年融入了幻象之中。　　 众所周知，幻象本身是不存在的虚影，所以没有实感也无法触碰到。　　 然而此刻，黑发青年却分明踏足了甲板上，甚至与船上的人发生了互动。　　 “你们从哪里来？”　　 携带白雾的神灵突然从天空降下，落到船上的人类面前。　　 那群人类原本涕泗横流的狼狈模样定格，岸边上拥有良好视力的众人们，甚至可以清晰看出他们的错愕与震惊。　　 终于，疑似船长的人类灵魂出窍般讷讷开口。　　 “我们的世界出现了第一条通往这里的稳定裂缝，我们是来探索的，你是这个世界的神灵吗？”　　 林衍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他忽然指向岸边，。　　 “能够看见那些河岸上的生物吗？”　　 船长定睛望去，随后忐忑地望向他。　　 “那里有东西吗？”　　 这下子连岸边实时关注这里的超凡生物们都愣住了。　　 “他们是视力不好吗？”看不见他们，那么大的虚空眼一族总该看得见吧。　　 反倒是昧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一条通往虚空的稳定裂缝，那不就是地狱冥土监狱所在的星球？　　 她的表情忽然顿住。　　 听完，林衍露出了然的表情，。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我会送你们回去。”　　 过去的时间与现在的时间，在这条混乱的河流之上交错。　　 这些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的人类，自然不会看见岸边的超凡生物们。　　 事实上，在船长扎克的眼中，他所见的世界混混沌沌，在无垠的河流唯有眼前的白色浓雾指引着他们。　　 扎克看到那黑发的神灵抬手一指，白色的浓雾宛如锋利的镰刀，成功在知识长河身上破出一条道路。　　 如同一条丝绸柔滑的银河，在空中铺向不远处的一道裂缝。　　 “那就是我们来的那道裂缝！”　　 扎克惊喜道。　　 随后，脚下的船顺着通往裂缝的道路缓缓腾起，同时黑发神灵从船上升起。　　 扎克突然慌忙追到船边，望着正垂眸望向他们的林衍。　　 “谢谢你，我们还能再来这个世界吗，下次还能再见到你吗？”　　 林衍摇了摇头。　　 “两个世界，还没有做好相遇的准备。”　　 那话语并非告知，也不强硬，却仿若神启般让扎克等人深信不疑，。　　 毕竟光这条诡谲的河流就让他们差点全军覆没。　　 “船长，扎克船长！”　　 就在轮船距离裂缝越来越近的时候，一名船员突然拖出了一个木桶。　　 扎克这才反应过来似的。　　 “对了，这个！”　　 他将木桶递到黑发神灵面前。　　 “从天上的裂缝落进这条河里的时候，那些紫色的雾气杀死了我们的数名船员！原本我们也在劫难逃，可却阴差阳错地从河流中钓到了几条这样的生物。　　 “我不知道它在这个世界叫什么，总之多亏了它们才让我们暂时免受了紫气腐蚀。”　　 林衍朝木桶内一看，见到了几条正在水中惬意游动的鱼。　　 生活在知识长河中的生物？　　 那些紫色的雾气在触及到它们时，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护罩屏退。　　 同时，那些光球好奇地浮上来，好像被林衍身上来自北欧神话的神性气息所吸引。　　 这一幕更坚定了扎克的信念，他将木桶归还到林衍面前，像信徒归还神明的恩赐。　　 “我知道了。”　　 那伟大的神灵点了点头，将鱼牵引到自己身旁。　　 “作为交换，这个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神灵突然递出几张仿佛随手撕下的纸页，却让众人无比郑重地接过。　　 “真是不可思议的经历。”　　 他们呢喃着。　　 此时船已经到了裂缝之前，那道白色的身影停驻在半空，随着船的不断升高而越来越远去。　　 扎克缓缓摘下头顶已经破破烂烂的帽子，放在胸前，低头。　　 “我会永远记得您的，今天是伟大的一天。”　　 这一天，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尽管时间短暂，但他们确实领会了另一个世界的危险与广袤。　　 以及，得到了来自神秘存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