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刘仁轨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他仔细地审视着手中的圣旨。 这确实是真的圣旨。印章和字迹都是有迹可循。 整个辽东地区都处于李承乾的掌控之下,明旨而来,肯定是要经过层层审查。 这是一道密旨! 想到这里,刘仁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刺客现在怎么样了?” 刘仁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开口向军士们询问。 “回禀将军,刺客已经被我们乱刀砍死。”一名军士恭敬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刘仁轨微微松了口气,但心中的担忧却并没有减少。他沉思片刻后,挥手示意军士们退下,并吩咐他们传唤黑齿常之将军前来议事。 待众人离去后,刘仁轨独自坐在营帐内,心情沉重得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他知道,事态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他感激李承乾的赏识与提携,但同时他也是大唐的臣子。 如今圣人降下旨意,要他起兵反叛,而李承乾对他又有再造之恩。 刘仁轨感到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跟随李承乾,那将会背上谋反的罪名。 而,要是遵循旨意,他就是忘恩负义之辈,何以脸面见天下人,今时的地位与身份都是李承乾给的。 “如今的一切都是太子给予的,要是没有太子的提携,我也不能统领一军,不能在太子殿下背后捅刀子。” 刘仁轨自顾自的说道,对于今日的事态,他早就有了察觉。 自从在平壤之时,李承乾也已经明里暗中,向他们透露了信息。 一直以来,刘仁轨都只是难以下定决心罢了。 因为在他看来,赢面太低了。 此次,李世民的旨意,反而让他坚定了立场。 “刘将军,你是有何事唤我!” 在刘仁轨还在沉思之际,黑齿常之走了进来。 “这是长安,发来的密旨!” 刘仁轨推了推桌面上的黄布道。 黑齿常之上前几步,翻开了皇旨。 “黑齿将军,你以为如何?” 刘仁轨试探性问道。 “我黑齿常之只认识太子李承乾,不识什么圣人,末将倒是想问,刘将军是何意思?。” 黑齿常之有了一丝戒备之意,面色不善。 百济,如今在李承乾的治理下,一面欣欣向荣,正如黑齿常之所言那般,百济的百姓只知道太子李承乾,而不知道大唐皇帝李世民。 在这片土地之上,李承乾才是他们公认的领导者。 “黑齿将军无需担忧,如果本将有那种意思,就不会将这旨意交给将军看了。” 刘仁轨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将军此事禀明太子殿下,以免太子多心。” 黑齿常之恭敬抱拳礼,心中的防备之意,并没有放下多少。 “当是如此,本将立刻带着这旨意前往平壤,面见太子,百济事务,就全部倚仗黑齿将军了。” 刘仁轨起身,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李承乾在这片土地之上,深得民心,想要通过内部去瓦解,是不可能了。 “殿下,英国公与江夏王的府邸之中,有不良人秘密进入,是否采取行动?” 袁天罡出手,无孔不入,这亦是体现出了不良人恐怖的渗透能力。 “不急,先静观其变吧!” 李承乾摆手,自己的侦查部门,被反侦察了。 “林志,你想办法,在对方的不良人之中,安插我们的人,不然太过于被动了。” 必须要玩无间道。 如此看来,李二,并没有配合自己的意思。 “回禀殿下,不良人已经在实施!”林志回道。 “下去吧,密切关注英国公和江夏王的动态,可疑人等,全部抓获。” 李勣与李道宗又该做何选择呢? “拜见英国公,我等奉陛下旨意,前来解救英国公和江夏王。” 昏暗的房间之中,几员身着夜行衣的人,突然出现。 李勣波澜不惊,自床榻上坐立而起。 “多谢陛下圣恩,不过我与江夏王并不需解救,如今在这里很好,太子殿下并未为难我等。” 李勣不知所以的开口道。 对于这群人的来路,他没有任何的怀疑。 但是想要从高句丽将他和李道宗带走,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英国公,这是陛下的旨意,让英国公接管高句丽军务,擒拿太子回朝听审。” 黑衣人,拿出了一张黄布,交给了李勣。 李勣观之,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李世民的意思,是想以自己的旨意和李勣的威望,统领高句丽全境军务,不想事态扩大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你们是如何进来的?有没有被人发现?”李勣问道。 “这无需英国公担忧,我们自会有办法,让国公脱离险境的,而且,接收到圣旨的,也并非英国公你一人,陛下希望英国公你能出来主持大局,还望英国公勿负陛下所托!“ 黑衣人再道。 李勣还是犹豫不决,这唱的是哪一出?不是说对付都是氏族门阀吗?两父子怎么就掐起来了。 “英国公,得罪了!” 几人上前,将李勣架起,要强行带走。 另一屋子的李道宗,也是被同样的对待。 一行人马穿行于平壤城之中,都完美的躲过了巡察的军士。 “殿下,已经入瓮,是否收网?” 然则,其认为的万无一失,都已经暴露在了李承乾的眼底之下。 “改变策略,不抓了,暗中跟随,顺藤摸瓜,本宫要将其全部扯出。” 对方能如此掌控平壤的布防,肯定是非一人之功,同样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运转。 “另外,监视军中各级重要将领,若有反意,不良人,可自行处置之。” 这又是一次肃清行动,李承乾给予他们考虑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这次对方的策反,也不能说没有利处,起码能将一些蛀虫剔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对于不良人,他投入了很多的资金,现在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如果是高层军官的话,也一并解决吗?”林志请示道,这问题较为敏感。 “先抓起来吧,另外,你从不良人之中,再物色出一批忠勇之士,本宫另有用处。” 执行部门该成立了,不然,不良人的权利太大了,执掌生杀大权,在一定程度上,是会坏事。 “殿下,长安方向已经有了动作,我们该当如何?” 裴行俭站在一旁,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担忧。 李承乾默默地看着远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早已有过暗示,但并未明确表达出来。这使得底下的一众将领们心生疑虑。 “事已至此,我们反了!” 李承乾的声音坚定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负担。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裴行俭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于是否真的要反叛,他内心深处仍然存在一丝犹豫。 “殿下与陛下之间的误会,或许还未到需要兵戎相见的地步。” 李承乾缓缓走向城头,感受着微风带来的丝丝凉意。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远方的黑暗。 “也许是吧!” 李承乾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悠远。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过,本宫要的并非如今大唐的天下,守约,你看这高句丽的天下如何?” 李承乾突然抬起手,遥指着黑夜之下那片广阔的大地。 裴行俭默然不语。 李承乾转过头来,看着裴行俭,微微一笑:“守约,你可愿与本宫一道,重塑大唐?” 裴行俭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愿为殿下效命!”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间流露出一种默契。 “殿下大志,为国为民,君尚能如此,臣何惜此身。” 裴行俭上前几步,落后于李承乾半步,表明了立场。 李承乾到手了的皇位,说放弃便放弃,他裴行俭那点家当,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今夜,李承乾言明了自己的反意。 大唐需要破而重建。 破的并不是整个大唐,而是门阀氏族的垄断。 “纵观过往王朝,哪个王朝不只是只有数百年的宿命,还有更短的,都谓之,得民心者得天下,然则得天下之后,又有几人会在意百姓的死活呢?待到大厦将倾,才会又想起那一群贱民来,本宫只是不想悲剧重演而已,谈不上那么伟大,本宫也是有私心的。” 李承乾话语间,尽是轻松之意。 他一直有些担心,一旦他表明反意,便会立刻就会众叛亲离。 “殿下的心胸,我等可能未知,但是高句丽眼下的繁荣安定,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万民称赞,可以肯定殿下的执政方向是对的。” “只不过,国内门阀势力根深蒂固,想要如同高句丽这般清除门阀氏族,其难度更甚,不亚于与大唐举国为敌,殿下可想好了?” 同为门阀中人,裴行俭更是知道门阀的影响力,掌控着帝国的经济、文化、人才以及军权。 与大唐的门阀氏族开战,就是与大唐开战。 “正是因为门阀氏族自古以来便扎根于这片土地之上,根深蒂固,哪怕是朝代更迭,他们依然能够与世长存,所以才要有大的变革,只有将他们都从根本上抛除,才能一劳永逸。” “不过,你也放心,本宫也并不是要一棍打死,还是那样,只要门阀氏族能让出土地,遵循政策,本宫亦不会赶尽杀绝。” 李承乾的阵营之中,亦然有门阀子弟,这也是要考虑到的。 “殿下仁德,万民之福!” 朝代更迭,功臣换了一批又一批,裴行俭也并不担心,自己的直系会受到清算。 只是资源的再次整合。 “殿下,既然要举旗,就必须要师出有名,不然难以立足。” 王者之师,必须有鲜明的旗帜才能收拢人心,凝聚力量,为己所用。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必须让自己处于道德和大义的制高点。 “或许可以,以清君侧为名,号召各地兵卒反攻长安。”裴行俭提出了一个建议。 在没有更好的口号时,进京勤王、清君侧是最具说服力的理由。 “殿下,裴将军所言极是,陛下如今龙体欠安,举国权柄尽落于长孙无忌之手,我们正可借此机会起事。”程处默表示支持。 “长孙无忌篡夺国柄,蒙蔽圣听,诬陷太子殿下,我们此乃正义之举。” 李震也赞同这一观点。是否谋反,关键在于如何定义,这一切都取决于他们的言辞旗帜。 诸多的谋反也都是将他们的行为包装成正义的行径。 至于底层的军士百姓,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民众愚昧,都是当权者在搬弄,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时机未到,严令各军,以免生叛。” 李承乾望了激动的几人开口道,起事还需准备,如今只是和几人通气,展开事前准备。 “殿下所忧虑的,也确实存在,如今高句丽已然平定,将士思乡情绪严重,多有怨言。” 程处默言道,这是一个无比严肃的问题,处理不好,会引起军变。 自从征召以来,已有两年之久。 本以为,战胜高句丽之后,便会班师回朝,但是得到的命令,却还是镇守高句丽。 异国他乡,让这些铁血将士的热血也逐渐变得冰凉。 大唐是亡于黄巢,但祸根却是起于桂林,这也是由八百思乡的徐州老兵发动的叛乱。 起因是,大唐有戍边的军制,每二年换任,但是自从徐州去戍边的八百军卒,一等就是六年,并没有人来接防,于是便聚众谋反,杀了上级官员,拥立庞勋为主帅,率军回家。 对于,这股叛军,唐朝廷并不以为意,只是派了当地部队进行围剿。 然而在庞勋的指挥带领下,叛军几度冲杀出重围,在短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滚成了二十万众的起义军。 大唐征调各地军卒镇压庞勋,虽然最终平定了此时叛乱,但是唐朝廷损失也很大,造成了更多的军权外放——节度使。 而那被打散了的二十多万起义军,则只能另谋出路,投靠了当时的另外一支起义军——黄巢。 也成为了黄巢的底蕴力量。 遂,唐亡于黄巢起义,祸根起于庞勋叛乱。 因此,李承乾对于这个问题,很是重视。 军中微末的小事,都有可能影响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