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敬捶胸顿足:“我与槐谷子,亦有深仇大恨啊。” 季明有点纳闷的看着田敬,心想:“真的假的?怎么会这么巧?我与他有仇,你也与他有仇?而且你刚刚从关东赶来,怎么就有仇了?” 到了这之后,田敬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反正自己打耳光的事情,不出三天,必定传遍咸阳城。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就在方才,田某好心邀请槐谷子宴饮,不成想这疯狗,突然就打了我两个耳光。” 季明也是服了:这槐谷子也太不甘寂寞了,田敬来了才多久,就把他打了? 季明苦笑了一声,说道:“田兄,我与你相比,也好不到哪去。这槐谷子,屡次与我为敌,害得我受了杖刑,故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两人都被李水害过,顿时有了共同话题,说到激动处,用手使劲的拍着大腿。 忽然间,田敬长叹了一声:“我与季大人,真是相见恨晚啊。” 季明也很激动的看着田敬,感觉遇到了知己。 一个时辰后,两人的感情交流的差不多了。开始说正事了。 田敬对季明说:“季兄久在咸阳,了解槐谷子。以你之见,我该当如何洗刷今日耻辱?” 季明说道:“槐谷子此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若你害不了他,他必定会杀了你。而且要杀此人,必须一击即中,不能给他颠倒黑白,砌词狡辩的机会。” “田兄,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能力,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田敬微微点了点头。 季明说道:“方才,我已经有了些计策。想要扳倒槐谷子,田兄需要做两件事。其一,科举。其二,结交朝臣。” 田敬有些犹豫:“田某已经老大不小了。科举……怕是不行。族中子弟,或许可以一搏。” 季明摆了摆手,说道:“所谓科举,走个过场罢了。授官的时候,还是要看财力与势力的。” 田敬惊奇的说道:“当真?季兄如何得知?” 这些都是季明的臆测,但是在田敬面前,当然不能露馅,于是他很肯定的说道:“我乃陛下近臣,何事不知?” 田敬点了点头,然后又是说道:“据我观之,咸阳权贵,似乎对槐谷子听之任之。我怕是结交不到他们。” 季明微微一笑,说道:“听之任之,那只是表象罢了。咸阳城中,不少人对他恨之入骨,只是因为势单力孤,不敢与他较量罢了。若有人振臂一呼,朝臣定然响应。” “数日之前,槐谷子倒卖宅院,将咸阳城所有权贵都坑了一把,不少人对他恨之入骨。田兄若能加以利用,何愁大事不成?别人先不说,周正周大人,就整日在家中咒骂槐谷子。” 田敬点了点头:“我记下来了。如今距离科举之期,尚有数月。我便联络朝臣,等待时机吗?” 季明点了点头,说道:“在等待时机之余,还要示弱。要让槐谷子放松警惕。要让他以为大人被吓破了胆,不足以重视。” “只有这样,大人才能从容布局,不被他针对,甚至打入商君别院内部,搜集他的罪证。等将来万事俱备,骤然发难,槐谷子悔之晚矣。” 田敬说道:“忍辱负重,伺机报复。田某明白。多谢季大人指点。” 两个人密谋了一番之后,田敬笑眯眯的将季明送走了,而季明也踌躇满志的回到了皇宫之中。 田敬想了想,对身边的田甲说道:“去给熊达送一封信,就说我想通了,请他安排一场宴饮,我要亲自向谪仙赔罪。” 田甲行了一礼,痛哭流涕的说道:“主辱臣死。主人今日受辱,老奴心如刀绞啊。” 田敬呵呵一笑,说道:“今日之辱,来日必当十倍报之。田甲啊,你不必愤恨,且留着这有用之身,助我雪耻报仇。” 田甲郑重的说道:“老奴遵命。” 随后,他也一脸慷慨激昂的向熊达的府邸走去了。 景绻,同样是关东豪强之一,此人来自楚地,和熊达、熊耳两兄弟算是老乡。只不过熊氏乃顶级豪强,景绻就差得远了。 他在关东豪强之中,名列倒数第二,也就比魏丈强了那么一点。 现在景绻正躲在自己的宅院之中,写一封书信。 始皇帝已经规定,废六国文字,行小篆。但是景绻却依然用楚国文字写信,不仅如此,他还按照某种规律,故颠倒了每个字的顺序,所以这信是一封双重加密的密信。 这封信,是写给项梁的。不错,在豪强当中,不显山不露水的景绻,其实是反贼项梁的人。 这一次他进入咸阳,并不是想要科举加分,也不是畏惧始皇帝的威势,而是想要替项梁打探虚实,甚至有朝一日,做项梁的内应。 在信中,景绻说咸阳城的局势,比他们当初预计的要坏。 原本按照项梁的估计,咸阳城中的朝臣,明争暗斗,混乱不休,可以拉一批大一批,从中取利。 但是景绻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咸阳权贵,似乎比想象中要团结。他们除了痛骂槐谷子之外,似乎对别人不是太痛恨。或者换而言之,槐谷子这搅屎棍的存在,吸引了所有的火力,将其他的矛盾都盖下去了。 紧接着,景绻建议项梁,不要对槐谷子再抱有任何希望了,此人已经彻底的投靠了秦人。应当立刻杀了此人,免得他屡屡坏了大事。 除此之外,景绻又写道,刺秦计划,正在进行中,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纰漏,估计再有月余,便会有效果了。 写完这信之后,景绻将竹简捆扎好,密封在竹筒里面,选了一个忠诚可靠的家人,骑着快马向楚地去了。 其实写这种密信,用商君别院出产的仙纸最方便,但是景绻总觉得,用槐谷子的东西,心里面太别扭。所以还是坚持传统,用了竹简。 景绻写完了信,在自己房间中呆了片刻。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就没有那种阴沉与老谋深算了,又变成了一团和气。 他走到花园之中,浇了浇花,又看了看鱼,然后倒背着手走到了儿子的房间当中。 景绻有七个儿子。只养大了三个。这三个儿子当中,两个还没断奶,剩下一个是长子,年方十八,名叫景告,很老实,很勤奋。现在正在窗前读书。 景绻走到他身后,看了看竹简上的字,发现是关于实务策的内容。 这孩子自问自答,先将当今治理天下的难题提出来。然后又从诸子百家中找答案,博采众长,拟定出自己的回答来。 景绻看了看,回答的倒也不错。但是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老子我是反贼,你却在这里孜孜不倦的想要考科举。将来项梁在南方举兵,我是要在朝中作乱的。这天下都要是我们景家的了,你在这读书,读书有个屁用。 景绻在心里面破口大骂,却不敢在嘴里说出来,毕竟这孩子太老实了,这种大事,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全完了。 这时候,景告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累了,但是他揉了揉眼睛,继续读书。 景绻忍不住说道:“告儿啊,不要读了,休息休息吧。” 景告摇了摇头,说道:“使不得。我要与咸阳权贵争,还要与关东豪强争。这科举,竞争激烈啊,若现在不用功,明年就没有加分了。所以今年一定要一举成功。” 说完之后,景告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声诵读起来了。 景绻摇了摇头,叹息着走了。 这时候,管家跑过来,对景绻说道:“主人,熊达命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景绻接过来,发现这信是用仙纸写的。 景绻不由得感慨:“这熊达,真是奢侈啊。” 他展开书信,发现里面写着,三日之后,大伙齐聚谪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