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姐来到雁门关的东门,她要进关。关口站着数十名士兵,为首是一位将官,他们盘查进出的人们。 八姐随着一群进关的客商往里走。守将拦住了她,盘问道:“你是何人,进关做甚么?” 八姐道:“我叫佘奇,来投靠我的表哥陈林,他是边关的守将。” 八姐并不认得陈林,以前听哥哥们谈论边关大将时,曾提到过这个人名字,此时她忽然想起这个名字,为了进得关去,先借此人的名字一用。 守将打量了八姐一番,说道:“陈林将军在外守隘口,不在雁门关内。” 八姐道:“我在关内等他一等,将爷要是见着他,烦请将爷告诉他,他的表弟佘奇寻他来了。” 守将摆摆手,让八姐进了雁门关。此时夕阳挂在西边的山际,余辉洒在了古关内,有一种难言的沧桑感。八姐见天色已晚,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一夜无事。次日,八姐将刀马寄存在客栈,提了一把剑,在关内闲逛。八姐一边观察,一边忍不住思绪乱飞。自从父亲和哥哥守雁门关,她和九妹搜寻所有关于雁门关的书籍,了解雁门关的情况。雁门关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唐朝的武则天巡视雁门关,题了“天险”、“地利”,她把天写作“草田戈”,把地写作“山水土”。在雁门关看到“天”“地”二字时,八姐心里还是被那种磅礴的气势所震撼,也就是这几个字配得上雁门关的险峻。想那武则天,一个女儿身,竟成一代女皇,确实令人佩服,自己身为杨家的女儿,父死兄亡,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八姐走在雁门关,脑袋里想的都是父亲和哥哥,仿佛听到金戈铁马的声音。父亲在此地,以三千人马,大败十万辽军,一战而辽国惊惧,天下闻名。父亲是个大英雄,可是父亲却死了,死无全尸,自己的两个哥哥,又不知身在何处。走在雁门关里,一股悲伤的情绪笼罩着八姐。 雁门关方圆有五里之地,八姐在里面走了三日,城门、隘口、营房、校场、瓮城、还是关内的房舍小巷,她都弄得清清楚楚。八姐多读兵书战策,所有的关隘,在布局上因地而设,有它们的不同,但在阻碍敌方的功能设计上,也有它们的相似之处。所以八姐走在雁门关里,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三日的晚上,客栈的人都熟睡了,八姐一身青衣劲装,提了宝剑,悄悄地出了客栈。整个雁门关都睡着了,月如细钩。八姐要去找潘美,她想问一问究竟,为什么父亲杨令公兵困陈家谷无人去救?他的两个哥哥为什么成为了辽国的降将?他们为什么要派兵捉拿杨家将?她有许多个疑问要解清。 八姐避开守卫的士兵,一纵身,跳过了墙篱,来到军营之中。八姐蹑手蹑脚地向正中的营房摸去,才行了十几步,一队士兵迎面而来,他们叫喊着,手持刀枪向八姐围了过来。 八姐挥剑砍倒几个,向墙根退去。八姐边战边退,退到墙边,八姐挥舞着剑,奋力击退眼前的士兵,一纵身,跳出了军营房的围墙。 等待着八姐的仍然是一队士兵,他们向八姐扑了过来。八姐只得硬着头皮迎战。那些士兵都是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缠着八姐不放。八姐边打边退,退到街巷之中,被数十名士兵围住,形势十分危急。 这时,突然闯出两人,都是青布蒙面,手持钢刀,战退宋兵。其中一人道,“跟着我们走!”那声音有些熟。 容不得八姐多想,她跟着这两个人在街巷里七转八拐。看来这两个人对这里极熟,很快就甩掉了那些士兵。八姐跟着他们进了一个院子,院子有好几间屋,他们进了一间堂屋。八姐见无危险,将剑插进了剑鞘。 一人点亮灯盏,三个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那两人摘掉了蒙面的青布。八姐借着灯光一看,大吃一惊,沧琅一声拔出了宝剑。 这两人正是白天遇到的那两员宋将。银盆脸将官笑道:“姑娘莫要担心,我们俩个不是坏人。” 八姐半信半疑看着他俩。 紫铜脸将官道:“我们猜到了你是谁,你应该是杨家的人?” 八姐一听,将宝剑握得更紧了。 银盆脸将官道:“我叫陈林,他叫柴干,我们和杨六郎是朋友。” 八姐脸一红,将宝剑入鞘。柴干从腰间摘下酒壶来,递给八姐,“喝一口,压压惊!” 八姐咕咕地喝了几口,将酒壶递还给柴干。八姐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杨家的人?” 陈林道:“我们和你交过手,你的刀法,和杨老令公的刀法一样。我们跟了杨老令公几年,杨老令公指点过我们刀法。” 柴干道:“所以我们一直跟着你。” 八姐想到在湖里洗澡的事情,不觉脸又红了。八姐道:“不瞒二位,我是杨令公的大女儿,他们都叫我杨八姐。” 陈林道:“原来是杨家的大小姐,我们还真是没有猜错。六哥以前提到过你,说你像男孩子,功夫了得,不弱于他。刚才一战,我俩不是你的对手,六哥说的没错。不知八姐到此,所为何事?” 八姐把来龙去脉讲了一番。 柴干道:“我们跟了你一路,见你趁夜进了军营,为你捏了一把汗,你要知道,潘美是一代名将,防范素来严密,雁门关的士兵,都是虎狼之士,凶悍无比。” 八姐道:“我爹爹在陈家谷是如何败的?” 陈林将陈家谷之战讲述一遍,道:“罪魁祸首是王侁,是他逼老令公出战的,潘美也有责任,那天潘美在陈家谷口从早晨等到晚上,他要是多等一个时辰就好了。” 柴干叹道:“可叹天不怜英雄!老令公死得太悲壮了!” 八姐道:“为什么他们要污蔑我父兄投降,截杀杨家军。” 陈林道:“战争打输了,总得有人承担责任,他们想让杨家军背锅,于是就封锁消息,恶人先告状。” 八姐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手刃王侁、潘美。 “你们有我六哥、七哥的消息么?”八姐问道。 柴干刚要说话,却被陈林用手势止住。 陈林道:“自从六哥、七哥随令公去陈家谷与辽军作战,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我们也天天盼着能见着他们。” 八姐听了,神情黯然,替两个哥哥担心。 柴干安慰道:“没有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他们武功那么高,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陈林道:“你这一闯营,他们会搜查整个雁门关。你在雁门关太危险了。且在这儿先住一宿,这个房子原是我们的一个朋友的,他随令公战死在两狼山,他的家人回了老家。明天一早,我们送你出关。” 八姐道:“我的马、刀、还有行李,都在客栈。” 柴干道:“我明早替你取了。” 次日一早,柴干去取了行李、刀马送了过来,陈林带了早点来。三人一起过了早。柴干先出了关。八姐换了身游子衣,随着陈林出东关。 守将还是那个守将,一见陈林,道:“你表弟找着你了。” 陈林道:“他是私自出来的,我舅舅、舅母都不知道,我怕他们担心,就送我表弟回去。” 守将道:“昨晚有辽国的奸细,要入营房杀潘大帅,结果被守卫发现了。” 陈林道:“抓住了辽国的奸细没有?” 守将道:“没有,他有接应,跑掉了。” 陈林道:“那你们可要守好关门,不能让辽国的奸细跑了!你们的职责重大呀!” 两人叙了几句家常,陈林带着八姐出东关,往东而来,柴干已在路口等他们。 八姐和陈林、柴干告别。八姐道:“你们回开封时,来无侫府找我。” 陈林、柴干看着八姐,目光里恋恋不舍,口中说道:“一定!一定!后会有期!” 三人抱拳告别,各奔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