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郡主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她看见一群狼正在追逐六郎,六郎浑身是血,被群狼围在中间,一条巨狼张开嘴巴,露出了白森森的尖利的牙齿,向六郎扑了过去…… 柴郡主猛地从梦中惊醒。一片黑暗。柴郡主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作为战将的妻子,一逢战事,担心受怕已经成为了常态。 她又拿起了哥哥八王给她寄来的那封信。这封信她已经看了好几遍。哥哥在信中说大宋军队所向披靡,一直打到了幽州城,只剩下最后一战了,这一战后燕云将重回汉人之手,大宋将太平无忧。哥哥在信中告诉她六郎并不在最前线作战,哥哥的信让她心安了一些。 一想起哥哥八王,她心里总有一种担心,这种担心有时会甚于对六郎的担心。六郎武艺高强,他面对敌人,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而八王面对的是皇上,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帝王的残忍胜过那些明枪明刀的辽人,八王善良正直,他靠什么来保护自己? 皇帝亲征幽州,八王曾问她,他是去还是不去。她告诉八王:“哥哥你必须去,你要和皇上在一起,你要是留在都城,皇帝会不安心的。” “哥哥真不容易。自古伴君如伴虎,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柴郡主一想到八王,心里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情。 黑夜总算过去,阳光又一次照耀大地。柴郡主梳洗完毕,唤醒三岁的儿子宗保,说道:“起床吧,小子,待会我们去看你祖母。” 宗保一听说要去看祖母,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祖母家是他最喜欢的事情,有好吃的东西,有他喜欢的玩具,有姑姑和他一起玩,还可以和姑姑一起骑马。祖母家是他的乐园。 柴郡主牵着宗保胖乎乎的小手,进了无侫府的西院。佘太君正在和几个儿媳说话,见到宗保来了,愁云从太君脸上飞走,呈现的是一脸慈祥的笑。 太君生了九个子女,虽是年过五旬,却是一头乌发,行动敏捷,走起路来柴郡主怎么也跟不上。太君是个多子多福的人,这一点令柴郡主很是羡慕。不只是柴郡主,整个开封府的女人,没有谁不羡慕佘太君的。 太君道:“来,让我抱抱我的孙子。” 柴郡主把宗保抱了起来,递给太君。太君搂着宗保,亲了亲他圆乎乎的脸蛋,道:“虎头虎脑的,长得和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嫂子们看着柴郡主,眼里都是羡慕。四嫂忍不住拉着宗保的小手,道:“这小子太可爱了!” 郡主道:“宗保闹得慌,精力无穷,把我的几个丫鬟都累坏了。” 太君道:“宗保是将门之后,精气神自然与常人不同。郡主每天带他过来,我们好好调教调教他。” 郡主知道太君所说的好好调教的意思,那就是教宗保练武。其实在郡主的心里,她是希望宗保能够学文的,只是杨家是将门,学武是杨家的本分,因此她不好在佘太君面前提这件事。 八姐手里拿了条小木剑,逗着宗保:“喜欢不,喜欢你来拿!” 宗保伸手要拿那木剑,却是够不着。太君将宗保放在地上。八姐一晃那木剑,“你来追姑姑,追着了姑姑就把剑给你。” 宗保开始跑了起来,去追八姐。 宗保跑开之后,太君脸上的愁云又生了出来。柴郡主问道:“不知道太君今日有何忧心之事,看看小媳能不能给太君排遣一下。” 太君道:“我昨晚做了一梦,梦见一群狼在追赶他们兄弟七人。我都看见了狼的眼睛,闪着绿盈盈的光。” 柴郡主心里一惊,竟然是一样的梦。柴郡主安慰太君道:“太君勿忧,梦都是反的。应该是太君想念儿子了,才做了这样的梦!” 太君道:“只是你的大嫂、二嫂、三嫂也做了类似的梦,你大嫂还看到了血。这几天总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说是宋军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柴郡主看三位嫂嫂,她们脸上有泪痕。她又看四嫂和五嫂,她们也是一脸忧虑。做战将的妻子不容易,聚少离多,提心吊胆。 柴郡主道:“我昨日接到王兄的来信,说皇上已经率着大军打倒了幽州城下,只剩下最后一战了。皇上派令公和大哥他们押运粮草。令公久经沙场,又勇武绝伦,大哥素来谨慎,几位哥哥武艺高强,就算遇到辽军,他们也不会出事的。” 太君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宋辽决战之时,让熟悉辽军、能征惯战的令公来押运粮草,看来皇上还是不相信杨家。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太君反而更担心了,她担心的不只是杨家父子,她担心宋辽的这场战争。 太君问道:“那信是何时写的?” 柴郡主道:“十几日前写的,这次的信送的比以前要慢了一些。” 太君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这次是宋辽两国的决战,数十万人马在幽州厮杀。那些狼崽子,凶狠无比。但愿皇天保佑大宋,皇上能够凯旋,大宋将士能够平安归来,你们夫妻早日团圆。” 九妹道:“下一次我也要上战场,和父亲、哥哥们一起并肩战斗,打那契丹狼。” 太君道:“九丫头,你好好把刀练好,和为娘能打上三十个回合,再提上战场的事。” 九妹听了,一伸舌头,不再言语了。 “也不知你的父兄现在怎么样了。走,我们去演武场,看八姐教宗保骑马去。” 于是众人陪同太君来到了东边的演武场。以前,演武场是无侫府最热闹的地方。杨家兄弟都在开封时,演武场充满了马蹄声、枪剑声、打斗声,还有说笑声。演练武艺,是杨家兄弟最快乐的时候。柴郡主喜欢看他们兄弟几人练骑射、枪剑,她的目光会集中在六郎身上。六郎可以将飞来的箭伸手抓住,甚至可以将刺来的枪一把抓住,他可以钻到马肚子下面,他把那杆枪使得像落花一样,在武艺方面,他似乎是无所不能。 现在的演武场,安静多了。柴郡主把目光移到宗保身上。只见八姐扶着宗保,一起坐在了桃红马背上。八姐一踢战马,那马飞奔起来,像一朵红色的云。宗保在马背上格格直乐。 柴郡主吓得花容失色,她大声喊道:“八妹,你骑慢一些,小心摔了下来!” 五嫂安慰着柴郡主:“六妹放心吧,八妹的骑术,比她五哥、六哥还要强些呢!” 正说间,皇帝的信使崔翰来了,带来的是噩耗。 八姐停住了马,她听到了一片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