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家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心领神会的地方,很多人都知晓,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提起,是一个活在世人嘴里的地方。 喻右末有些感慨,其实,这也是世人惧怕灵鬼的表现,生怕扯上哪怕一点关系,满嘴的不吉利和晦气。 马蹄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路旁蹲着一茅草盖顶的小酒馆,路口插上大旗,上面画着大大的“酒”字。 两人下了马,小酒馆的小厮乐呵呵地跑出来,接了缰绳:“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喻右末略一挑眉:“啊?你们这不是酒馆吗?当然是……来点酒了!” 小厮笑:“那倒不是,我们这里虽然叫酒馆,但吃食和茶点也是不少的。” 卢望泊:“哦?有什么茶?这个我比较感兴趣。” 小厮笑:“我们店家自己晒炒的,只此一处,别无分号啊~” 喻右末有些失望:“难得离开父母师父出来一趟,不尝尝酒味怎么行?” 卢望泊无奈摇头:“随意。” 小厮笑得牙不见眼,一手端了茶壶,一手提着酒坛到了桌前:“这茶呀,是我们店家亲自炒晒的,也算是我们的一大特色了……” 喻右末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店,茅草盖的顶,周围的荒芜,调笑道:“你们这……特色也不会有人知道啊……人这么少……” 小厮脸上的笑容一僵:“二位有所不知,我们这小店扎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前也是有很多人的,大家来来往往,还能唠上两句,现在不行啰,没几个人了。” 小厮话里都是感叹,面上都是怀念,喻右末好奇了:“为什么啊?我们这一路过来都没见过几个人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路上有马车的痕迹,以前这路上的人应该不少……” 小厮撇撇嘴,往周围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道:“二位是不知道啊,这条道儿以前可宽敞的很,你们看那路就知道,马车痕迹还在呢,两边的草也是刚长出来的。” “这一年前,前边村子出了点事儿,经过这条路的人个个遇到怪事儿,越传越远,后来大家就纷纷弃了这条路,改了别的道儿了。” 喻右末和卢望泊对视一眼,卢望泊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喻右末:“什么怪事?” 小厮迅速给两人倒了茶,喻右末急着听小厮讲述来龙去脉,也不管倒给自己的是茶还是酒了,一脸好奇地盯着小厮。 小厮神秘兮兮瞧了一眼身后的店主,那人忙着鼓捣酒坛子,只见弯着的背影,小厮好像松了口气,反手将座椅拉过来,坐到两人对面。 开始讲述他见到的和听到的故事。 这间小酒馆开了很多年,酒馆也就他和店主两个人,这条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路过就顺便休息一下,给路人煮碗面,上点茶水,渐渐的,酒馆主打居然不是酒,路人都只是歇脚,喝酒的人少,不过也有喜欢装壶里带走的。 这家小馆见识了多少人的来来往往啊,各处混的人也喜欢在这里唠嗑,东边的人一句话,西边的人一句话,外界很多消息就是这样传出去的。 一年前,谁都没意识到,本来还算得上繁华的地方有一天会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 王老伯,距离此处不远的王村,他每天拉着一车的菜去城里卖,这条路比较近,王老伯有个儿子,挺壮实一小伙儿,前几年军队招人,小伙儿见军饷还不错,参军去了,也没听到说哪里在打仗,小伙儿却再没回来过。 他走之前,媳妇肚子都很大了,两人是王村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成亲那天,不知多少人送上了祝福,踩着门槛道一句恭喜。 听说,那人媳妇也是一心支持小伙儿去参军的,只是走的时候,差点哭昏在村口,还是邻居将人又拉又抱地带回家。 喻右末吞下口中的茶:“然后呢然后呢?这和路上人少,还有你说的奇怪的事有什么关系?” 小厮说得激动,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别急嘛,马上说到了。” 参军的小伙叫王壮,刚参军时,两个月寄一次军饷,大概持续了一年,然后家里人才发现再没收到过军饷,王壮的媳妇生了个女儿,王老伯看着小孙女儿和儿媳,没了军饷,几人的日子也难过,王老伯才开始将地里的菜拉出去城里卖,儿媳在家里照顾小孩儿,顺便帮人裁剪一下衣服,村里的人也愿意帮些忙。 “王老伯是我们酒馆的常客了,不过他不喝茶,因为我们店的白水不要钱,他早晨赶路,匆匆喝口水就走了,傍晚慢慢悠悠来这坐一会儿,我问他烦不烦累不累,他说,每天都是这种日子,累不累的不知道,但是一想到家里的人,就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得继续。他还总是从城里给小孙女儿带一些小玩意儿回去,整天眉开眼笑的,我就觉得,活着……也不就那么点事儿吗,其他的,随便好了。” 喻右末单手托着下巴:“这样啊,看来这老伯其实挺会感受幸福的,换一个人说不定就得怨天尤人了……” 小厮:“嗨,我们也不过都是普通人,就求个活得安稳,其他的,也不敢奢求。” 卢望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喻右末急着问:“那后来呢?到底奇怪的事是什么?” 小厮感受到喻右末被勾起的强烈的好奇,继续道:“是这样的,本来我们也没人注意到有什么问题,突然有一天呢,王老伯早晨没有来要水喝了,我们招呼他,他也只是匆忙应一声,看起来急得很,好像去晚一点他的菜就卖不出去了一样。” 王老伯自己推着满车的菜,一下巴的汗水也没空擦掉,他推车的速度好像变慢了,很吃力,傍晚回来得也很迟了。 “王老伯!” 小厮提着店里的茶壶,自己也快收拾东西回家了,刚好见王老伯回来,想着倒点茶,毕竟认识这么久。 老伯弓着身子,吃力地推着车,小厮以为他没听到,又叫了一声:“王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