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门缝儿里的眼睛
我从小生活在大兴安岭,虽然都是山林,但是神农架与大兴安岭截然不同。 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明明透过树与树的缝隙就可以见到不远处的粉青河。但是要想过去的话,穿过这些茂密的丛林还要花费不少时间。 我们走上了一条上坡的路,回头看看,依稀还能见到远处的炊烟。 只是树木的落叶经年累月地积攒下来,铺满了路面。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下过雨,泥泞混着腐败的落叶,走起来十分辛苦。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也不过走了四公里左右。 老吴累得已经叉腰了。 我借故调侃:“咋地了,东道主,累坏啦?” 老吴挥了挥手:“妈了个巴子,谁知道这么难走啊?梅若裳,嘿,叫你呢,还有多久我们能到下一村子啊?” 梅若裳看着手里的指北针,然后和地图对照了一下:“前面粉青河有个几字形的弯道,我们沿河走的话,要翻过三道岭,然后有一个赵家庄,可以休息了。” “那走吧。”我真不明白,当初我老爹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虽然蒋晓晓有点儿贪财,但是她这张地图倒是没有错。我们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了粉青河转而向北延伸。 梅若裳指着我们右手边三座凸起的高峰说,这便是三道岭了。 走了一下午,总算是见到了一个村子。一打听,正是赵家庄。 我看着地图估算了一下距离,一下午的时间,走了连十公里都不到。 我们进村打听了一下,村口有一家农户,可以让我们借住。但前提必须要给钱。 老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也要钱,那也要钱,这里的人都钻进钱眼儿里了吧?” 农户的女主人今年快五十了,她听到了老吴的抱怨,不以为然地一笑:“这可不怪我们啊,三天两头有人来,咱们这也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我听到这句话,突然机警起来,问她都有什么人来过。 女主人翘着二郎腿轻轻晃动着:“那可多了,什么科学家、当兵的,还有你们这些小年轻,来得可多啦。都是奔着野人来的。” “真有野人?”梅若裳的语气中充满着惊喜之情。 女主人说道:“那当然啦,别看我们这儿不怎么样,那野人经常来啊。不说别的,前两天我还在河边见着了。” “长啥样?”老吴来了兴趣。 这女主人一愣,犹豫着说道:“就……就……就跟咱们一样,胡子拉碴,穿着捡来的破衣服。” 我忽然察觉身边的梅若裳暗暗摇头,她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这个女主人并没有见过野人,她只不过是在说谎。 我也这么认为,要是穿着捡来的衣服,最多是个流浪汉,绝不可能是什么野人。 我想起了照片中铁笼子里的那个不明生物,和女主人所说的相去甚远。 晚上,我独自坐在了农家小院里,看着茫茫夜色中的神农架,思绪万千。 不知为何,我心里始终有个坚定的念头:神农架的野人传说由来已久,我老爹来这儿,八成是为了它来的。 正想到这里,突然间,我听到院子外面有个人走动。本来我是发觉不了的,但是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好像是这人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我走过去,探出了头,想在门缝儿里看清楚。 可就是这一看,吓得我差点儿魂飞魄散。因为透过门缝儿,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只眼睛,也同样透过门缝儿再看我! 这一瞬间,我头皮直接炸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叫了一声:“啊!”仰面栽倒。 门外那人发现了我也在看他,拔腿就跑。 “站住!”我喊了一句,爬起来拉开院门就追。 初一和老吴闻讯跑了出来。 “老烈,咋了?” “有贼,快追!” 真的是贼吗?我也说不清,只是看着前面这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骤然紧张起来了。 这身影我太熟悉了,罗布泊见过,大福制糖厂也见过,又是这小子! 我这次非得抓到你不可。 老吴和初一听说有贼,也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吴边叫边跑:“瘪犊子玩意儿,给你吴爷站住,还跑是吧?再跑就开枪啦!” 其实老吴出来得急,那里有枪啊? 我嫌老吴废话太多,还不如省着点儿力气追人呢。 这人一路跑出了村子,倏忽间不见了。 望着眼前的密林,我们都清楚,这小子跑进去了。 夜色中的神农架原始森林,就像是扭曲着肢体的鬼怪,凄白的月色将它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映在了我们几人的脸上。 “老烈,”老吴吞咽了一口唾沫,“还……还追吗?就一小毛贼,要不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我盯着这片林子:“你不知道,这个人一直在跟着咱们,从哈里克墓到大福制糖厂,我担心他是另有所谋。” 初一听到我这句话,微微皱眉,他不加迟疑,拔足跑进了林子里。 “初一!” “卧槽,独眼龙,你真他妈仗义!充什么英雄好汉啊?” 既然初一都进去了,我和老吴也不能再迟疑,跟着跑进了林子里。 我们身上连个手电筒都没有。一钻进来,还没跑多远就后悔了。 树木被夜风吹着,沙沙作响,头顶传来了夜猫子的叫声,脚下则是破败的枯叶。 老吴左右张望:“老烈啊,独眼龙跑哪儿去了?” “不……不知道。”我心里也有点儿毛了。 “要不……要不咱们回去?” “好,回……回去。” 赤手空拳闯入原始森林,真不怪我和老吴太怂。 我们从小在大兴安岭的林区长大,知道这样的环境有多危险。 谁知我俩刚一转身,却吓得叫出了声来,不知何时,初一已经站在了我们身后。 “你大爷的!”老吴气得跳脚大骂,“差点儿吓死我们!” 初一面无表情:“没追上。” 我赶紧说道:“算了,不用追了,我们先回去。” 我们三人离开了森林,回到了赵家庄。 几人围坐着一张桌,讨论着刚才的那个黑影。 梅若裳柳眉微蹙:“苏烈,你说这人你以前见过?” “人没有见过,但是他的背影很熟悉。还记得我们进入哈里克墓的时候吗,就在入口处,我看见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我以为是和我们走散的王权,可是后来,我还在昌平见过他一次。” “北京的昌平,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梅若裳说道:“你敢肯定?”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可怪了。”老吴的两只手抄进袖子里,“你老烈也不是大帅哥啊,人家跟着你干啥?难道是个瞎了眼睛的黄花大闺女,看上你啦?” 初一难得多说了一些:“这么看来,他跟着你去过罗布泊、北京,现在又来到了神农架,很明显,他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什么。” 梅若裳点点头:“很有可能。” 我苦笑:“我他妈穷小子一个,能得到什么?” 初一说道:“暗地跟踪,却没有做出过伤害你的行为,我想,他可能是想得到一些消息或者线索。” 我不认同他的说法,摇着脑袋说:“别逗了,能有什么线索,我现在连我老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知道有人在跟踪我们。从明天开始,每个人都不要单独行动,尤其是你,苏烈,明白吗?” 梅若裳的话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我木然点了两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