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不嫁你。”　　 秦抒前行的脚步顿住，头也不回地说。　　 她拉开病房的门走出去，刚准备离开，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气。　　 是风靡一个世纪的雪花膏，不仅香气迷人，保湿效果也堪称一绝。　　 残留在空气中的雪花膏，是玉兰馥郁香型，夹带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一抹穿着白衬衣的娇小身影，在走廊的拐角处快速消失。　　 秦抒沉了沉眸，猜测刚刚可能有人在门口偷听。　　 她不动声色地带上房门，踱步离开。　　 秦抒离开没多久，阿木提领着婚姻登记所的两位同志，又回来了。　　 谢之衍一改之前的抗拒，主动询问起，结婚登记需要什么证件。　　 得到登记所工作人员的确切回答，谢之衍对阿木提说：　　 “你回去一趟，告诉秦抒要带齐证件。”　　 “好，我这就去！”　　 阿木提转身就狂奔离去。　　 一个小时后。　　 秦抒提着装着汤药的瓦罐，再次回到病房，喜提两张类似奖状的结婚证。　　 结婚证上，写着两人的姓名，性别，年龄。　　 下面是手写的年月日期，盖着大红印章。　　 “恭喜谢同志跟秦同志喜结连理。”　　 “祝两位同志新婚快乐。“　　 婚姻登记所的两位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祝福二人。　　 “谢谢——”　　 秦抒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们一人塞了几块。　　 在这个物资贫乏的票证时代，大白兔奶糖是稀罕物。　　 这是秦抒从谢之衍的床头拿的，本来打算给谢之衍喝药后吃的。　　 三人互相客气的推拒一番，两个工作人员才喜滋滋的收下糖。　　 年长的女人开口：“谢同志，秦同志，祝你们婚后幸福美满，我们回单位了。”　　 “我送你们。”　　 秦抒把两人送出病房。　　 她回来时，发现放在桌上的结婚证不见了。　　 秦抒打量着若无其事的谢之衍，男人盯着窗外的树看，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　　 秦抒拎起桌上的瓦罐，把里面的汤药倒进空碗里。　　 “该喝药了。”　　 她把满满一碗弥漫着苦涩药味的汤药，递到谢之衍的面前。　　 在谢之衍喝药的时候，秦抒聊天般地随口问道：　　 “桌上的结婚证哪去了？”　　 正在喝药的谢之衍，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淡定地喝药。　　 秦抒状似担忧地说：“听说离婚时，没有结婚证要重新补办，你把结婚证收好了吗？”　　 “咳咳——！“　　 谢之衍被药呛到了。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秦抒帮谢之衍拍背，把还剩的半碗汤药拿走。　　 谢之衍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紧紧蹙着眉，表情严肃地看着秦抒。　　 “刚领证结婚，你就想着离婚的事？”　　 不等秦抒开口，他又道：“结婚不是过家家，我们要将婚姻履行到底！”　　 秦抒瞧着他这正派凛然，一改之前的犹豫纠结，不禁笑出了声。　　 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压着嗓音，阴阳怪气地说：　　 “之前不知道是谁，娶了我好像是吃了大亏，百般抗拒不愿意领证。”　　 谢之衍看着秦抒笑靥如花，美得无限风情的娇嫩脸蛋，有片刻的失神。　　 他喉结微动，嗓音低沉地说：“结婚不是儿戏，需要斟酌再斟酌，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对这次的选择感到遗憾和后悔。”　　 秦抒笑弯了双眼：“那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谢之衍低咳一声，含糊不清地说：“你明白就好。”　　 声音低不可闻，没多少底气的样子。　　 秦抒盯着谢之衍半张完好的脸，隐约摸到了他的脾气秉性。　　 这个男人，似乎有点闷骚。　　 秦抒对明显比昨天有活力的男人伸出手。　　 “那么，谢之衍，余生请多指教了。”　　 柔弱无骨的白嫩小手，映入谢之衍的眼底，他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他鬼使神差地握住秦抒的手，带着枪茧的指腹，下意识摩挲了几下。　　 白白嫩嫩的手，皮肤光滑，手感柔软，像刚出锅的白馒头。　　 还不到饭点，谢之衍好像又饿了。　　 秦抒指腹在谢之衍的掌心挠了挠，戏谑地问：“好摸吗？滑不滑？舒不舒服？”　　 她这一挠，仿佛一簇羽毛轻轻撩拨着男人的心脏。　　 谢之衍猛地收回手，以拳抵唇，低咳了一声缓解尴尬。　　 第一次摸女人小手的谢团长，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　　 谢之衍看到腿上扎满的金针，语气不稳地转移话题。　　 “好像到时间了。”　　 秦抒侧眸，看到谢之衍腿上的狰狞伤口，渗出许多偏黑的血色。　　 她把桌上剩下的半碗汤药，重新递给谢之衍。　　 “你继续喝药，我给你起针。”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折射进来，悄悄爬上了病床。　　 安静的房间内，渲染出恰到好处的温馨氛围。　　 秦抒起完针，见谢之衍把药喝完了，从兜内摸出最后一颗大白兔奶糖。　　 “药挺苦的，吃颗糖甜甜嘴。”　　 谢之衍看着躺在秦抒手心的奶糖，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　　 他这是被当成孩子来对待了？　　 秦抒看谢之衍不拿，把糖硬塞到他的手中。　　 “这是从你床头拿的糖，放心吃你的。”　　 谢之衍猛地抬头，被汤药浸过的嗓音，声音清冽地问：“你睡我屋？”　　 秦抒反问：“不然呢，我睡在院子里？”　　 谢之衍没说卧室隔壁，有一间空着的房间。　　 阿木提身为他的警卫员，偶尔会住在那屋里。　　 谢之衍现在满脑袋都是，秦抒睡他的床，枕他的枕头，盖他盖过的被子。　　 不知道一个月没回去，床上还有没有他残留的气息。　　 被秦抒躺过的床，盖过的被子，会不会沾上跟她身上一样好闻的清幽香气。　　 秦抒抱着药瓦罐跟针灸收纳包，面朝倚在病床上失神的男人。　　 她叮嘱道：“你接下来的一日三餐由我负责，除了喝水，不要吃任何东西。”　　 谢之衍反应缓慢：“……好。”　　 秦抒：“我先回去了。”　　 谢之衍：“好。”　　 秦抒离开后，谢之衍久久回不过神来。　　 加快的心跳不受控制，萦绕在他心头的燥意无法消散。　　 谢之衍后知后觉有了，娶媳妇的真实感。　　 他心底忽然涌出，迫切想要痊愈的想法与心情。　　 当晚。　　 秦抒又来给谢之衍送饭了。　　 等谢之衍吃完饭，喝了药后，秦抒拎着药瓦罐跟饭盒离开。　　 她没看到病床的男人，盯着她手上空了的饭盒，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秦抒！”　　 在秦抒快要走出房门时，谢之衍开口喊住人。　　 秦抒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谢之衍说：“卧室的衣柜上面有床蚕丝被，被子夹层有个口袋，里面是我的工资跟津贴，还有家里寄来的钱跟一些粮票。我们现在是夫妻，我的吃穿用度都是你来负责，家里的钱也该由你来管。”　　 秦抒漂亮的眉梢轻挑：“好，我知道了。”　　 这么上道懂事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喜欢啊。　　 谢之衍又道：“那床蚕丝冬暖夏凉，是妈从香江带回来的，盖着很舒服，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盖它。”　　 秦抒笑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倒是舍得。”　　 这个年代的蚕丝被，不仅货真价实，几乎都是纯手工的，价格可不便宜。　　 谢之衍跟秦抒含着笑意的视线交汇在一起，觉得她的眼睛仿佛能放电。　　 不然他的心，怎么像是被电流击过似的，心跳都不正常了。　　 谢之衍偏过头，声音缓慢地说：“你是我媳妇。”　　 秦抒表情一怔，随即眼底漾起笑意。　　 “知道了，谢谢老公。”　　 这声老公，喊得又甜又软，谢之衍的耳朵通红。　　 目睹男人面红耳赤的模样，秦抒心情很好的离开了。　　 她回到家属院，踩着木板凳，从卧室的衣柜上面，抱下来一床手感丝滑的蚕丝被。　　 “啪！”　　 从蚕丝被里，滑出来一个有点分量的袋子。　　 秦抒低头一看，不禁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