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步青言外之意，就是总督也是关心王爷，如果有不妥，那也是关心则乱。 　　 萧祁无声的勾了勾唇，眉骨下狭长的眼眸是看不透的神色。 　　 “对了，林望让水师护送的林望情况如何了？” 　　 听到这，坐在他身旁的樊芩捧着茶杯，急切的目光落在刘步青身上。 　　 “还请王爷安心，林大人早就抵达了南海郡，南海郡衙门主簿刚于三天前回沧州复职，主簿还呈上来了这个，王爷过目。” 　　 说着，刘步青从怀里掏出一本带着余温的折子。 　　 很好，至少还有正事。 　　 萧祁心中的愠怒散了大半，若是刘步青此行只是为了迎接他南下，那这整个江南水师，他都要从头到尾整顿一番了。 　　 他接过折子，打开，上面记载了南海外船只一路南下的航线，途径的岛屿海礁，险滩港口，接下来到年底海上水势涨落，洋流风向参照去年情况得出的预测，还有投入海航的几艘官船载重量吨位和寿命，用于海运各项开支，还有已经跟南洋暹罗国通商的的具体情况。 　　 椅子上的男人眉宇间凝着的沉重似乎松了，看到这，刘步青暗自放下了心。 　　 “多亏王爷差秦大人送来的密信和银子，水师才得以跟南洋暹罗国结成贸易关系，属下还奉命带来了产自南洋的十三鳞和东珠。” 　　 刘步青站起身拍了拍手，一个士兵托着盖有红色绸布的木案上来。 　　 他把木案呈到萧祁面前，姿态毕恭毕敬：“还请王爷笑纳。” 　　 萧祁二话不说，伸手把红绸扯了下来。 　　 明瓦的灯下，光泽温润的各色东珠颗颗圆润，每个都有寻常葡萄大小，绸缎般的光泽叫人移不开眼，除此之外，还有澄黄血红和烟栗色交织在一起，花纹偶尔像鱼鳞一样排布，很像经过抛光的琥珀一样的东西，有的是手镯，有的是车成珠子串在一起的手串，有的是戒指。 　　 樊芩伸长脖子一看，这不是玳瑁吗？ 　　 原来玳瑁在大周叫十三鳞。 　　 “喜欢？” 　　 听到声音，樊芩这才发现萧祁不知何时正盯着自己，那狭长的眼眸在眉骨的阴影下似乎更深邃了。 　　 她摇摇头：“就是头一次见这么多。” 　　 玳瑁和东珠呈放在洗手盆那么大的白色贝壳上，这让穿越以来还没见过海的樊芩觉得有些新奇。 　　 萧祁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挑些看得上的。” 　　 刘步青见状，把木案托得更低，转身来到樊芩跟前。 　　 他低着眉，目光紧盯着木案影子下，露在狐毛大氅外的绣花鞋头。 　　 想必这位就是摄政王妃了，王爷成婚以来，他们至今仍未收到任何关于王妃的消息，只依稀猜测，王爷绝不可能喜欢这样一个据说无才无德的女人。 　　 可现在看来恐怕未必。 　　 刘步青垂下眼眸，藏起眼底的不喜。 　　 从几年前开始，王爷就把大把的钱和精力投入江南，各自为敌的地方水师揉在一起成为江南水师，要想在南地当官，必须要攀附讨好护官符上的世家门阀在被王爷出手整治之后彻底成为往事烟消云散，南地百姓承受苛捐杂税也一点点减轻。 　　 南地的沉疴痼疾附在大周身上已有漫长的几十年，剜掉这些烂肉只能徐徐图之。 　　 可这些年，王爷手上的银子越来越少。 　　 节流做不到，只能开源，他们这才不得不把目光打到外海上。 　　 南海的商路要想打通，靠的可不只是血肉的人力，还有坚不可摧，可以抵挡海上风浪的商船，富有经验的海员，应对海上疾病的医者，精通南洋官话的使者。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今年，王爷手上的钱袋子几乎空了，他们隐隐感到，如果今年再打不通这条航路，南地或许就要回到以往那水深火热的油锅里去。 　　 可不知怎的，一个月前，王爷忽然送来整整十箱黄金，还有西北押镖的地头蛇秦家！ 　　 虽说押镖和通商不是同一件事，但总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擅长押镖的秦家人就像沙漠里的骆驼，即使风沙漫天，他们也能靠着敏锐的感知找到出路。 　　 靠着目前已经摸索出来的航路，秦家人如鸟投林，如鱼得水，硬是用黄金砸出了一条与南洋暹罗国通商的贸易之路！ 　　 他们仿佛天生的行家，一个月走完了水师半年的路。 　　 如今秦家人还留在暹罗国，搭载着江南商贾巨富的船却已经出海。 　　 好消息来的那么快，像是一夜之间迎来了春天。 　　 刘步青坚信，随着摄政王的踏足，被洪水席卷而过的土地一定会重新焕发出生机。 　　 只是，王爷如此惊才绝艳，容载万物的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也配玷污王爷这轮明月？ 　　 樊芩并不知道他怎么想，她看着这些东珠玳瑁，觉得自己没有拿的必要，摇着头道。 　　 “不用了王爷，我不缺这些东西。” 　　 他想给，樊芩怎么反而不要了？ 　　 萧祁睫羽颤了颤，道：“收着吧，不想要也可以赏给身边的丫头。” 　　 他冰冷的视线从刘步青身上一扫而过，又道： 　　 “再说，这些东西本就是用你的钱换来的。” 　　 没眼力见的东西，暹罗国出产这点破烂也好意思拿出来，好东西都到哪儿去了？ 　　 他竟然不知，自己几年不南下巡查，手底下的人都生出别的心思来了。 　　 樊芩恍然，以前赏给红昭和下人的都是金子银子，多没意思。 　　 她粲然一笑，眼里闪过破碎的光，跟身前宝物的华光交相辉映，灼眼耀目。 　　 小孩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捧起整个贝壳之后，樊芩温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萧祁注视着这张笑脸，心满意足的拿起茶杯，借喝水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二人之间的气氛自在得浑然一体，好像谁也不能插足。 　　 跪在地上的刘步青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王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王妃的钱换来的’，难道说开通这条商路的银子，是王妃带来的吗？ 　　 他心惊担颤的站起来，刚要开口。 　　 “滚出去。” 　　 萧祁眉峰一抬，眸子里的冷冽刀尖一样刺向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