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樊丞相的后母，不就是林家人么？他不瞧林大人的面子，也得照顾自己后母的面子吧？” 　　 大李听了，讽刺笑道：“樊丞相的后母都死多少年了，他哪儿还记得什么后母？樊丞相，不！是整个樊家都是吸人血的蚂蟥！ 　　 吸干了当年的乔夫人不够，吸柳家的血，吸完柳家不够又继续吸林家的血！ 　　 当初‘改田令’颁布的时候，亏我还替这白眼狼拍手称好，可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今天才知当时轰动京城的‘改田令’其实是林家人想出的主意！” 　　 ‘改田令’，颁布于明化十二年夏。 　　 那时，裕亲王逃往南方休养生息，招揽各方势力打算自立为王，皇帝周凌瑞当时年幼难成大器，北地不少富豪乡绅，名家大族都南下投奔裕亲王。 　　 留在北地的，要么是仍在观望的人，要么是根本走不掉，去了南方也没人瞧得起的平头百姓。 　　 真正站在周凌瑞一边摇旗助威的人极少。 　　 北地人员大量流失也就算了，裕亲王还不时派人来鼓吹北地百姓暴乱。 　　 国库空虚，秩序混乱，如果再不能稳住百姓，未等裕亲王卷土重来，北地自己就土崩瓦解。 　　 为了让百姓转头支持周凌瑞继承正统，摄政王召集众臣商讨对策。 　　 半个月之后，以樊钰为首的文官推出‘改田令’！ 　　 自古以来，土地都为天家所有，而改田令则颠覆以往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划分出部分土地出售，购买方式可以是直接付银子，或者赊账。 　　 每年偿还一定银子或者粮食，因为土地所有权只有六十年，出售的土地价格都不会太高。 　　 这条律令一出，有钱或者没钱的百姓，都争相希望购买一块田地，有地种，至少有条退路。 　　 就这样，计划南下的百姓和世家大族，临阵倒戈回了北地买土地。 　　 得益于这条律令，尚在人世的乔心兰以准备为女儿添嫁妆的名义买了不少土地，当然，此鲜有人知晓。 　　 其余百姓震惊不已：“什么！你说改田令是林家人想出来的？ 　　 可我为何听说是樊钰主张的，且也于此，陛下才给他封的丞相，现在你讲改田令是林家人的主意？那岂不是说，樊钰抢了林家人的丞相之位？” 　　 “咚”一声，大李猛锤着桌子：“你们不信，去林府门前听听好了，他们家的管家正拿着当年林家人一笔一画写出来的改田令草稿骂呢！ 　　 樊钰抢了林家人的功劳不说，吸干林家人的血，见林家无用了就要舍弃林家，岂不是妥妥白眼狼，还能是什么？” 　　 铺子里的百姓纷纷摇头：“太不要脸了！” 　　 “何止不要脸，樊钰是欺君之罪啊！” 　　 “走，我们去林府门前看看，这樊家到底是个怎样的白眼狼！” 　　 “走走走。” 　　 他们已无心喝茶，蜂拥的朝着林府而去。 　　 果然，林府门前，管家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几张泛黄褶皱的草稿，嘴里讲着义愤填膺的话！ 　　 而门外，早已围了不少百姓，抑或愤怒，抑或一同咒骂。 　　 人民的群情激奋里，咀嚼了樊钰和樊家‘吸食人血’的一生。 　　 可实际上，当年让出‘改田令’的功劳，完全是林家自愿的。 　　 因为自古以来的变法，无不是伤筋动骨，一条人命接着一条人命才能把变革落实，林家承担不起变法失败的后果，当时樊钰的爹，老丞相刚刚死于讨伐裕亲王这件事上，由他来提出变法，摄政王即使大怒，思及老丞相的死也会饶过樊钰一命。 　　 可就算是自愿的，最后的好处也全让樊钰享受去了。 　　 樊钰既然享受了好处，就是欠林家的，他现在忘恩负义，凭什么不被口诛笔伐？ 　　 …… 　　 柳府。 　　 “芸妹，这么多人堵在我家前门后门，下人就是想出门买些菜都不行，再不出门采买，家里就要没米了，你好歹想想办法！” 　　 柳晖的妻子王氏对着柳氏说道。 　　 柳晖发丧之后，就有百姓堵在柳家门口，见门一开，就肆无忌惮的把手边能扔的东西全都砸出去。 　　 被砸伤的家丁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 　　 官兵来驱赶，百姓们就一哄而散，可等官兵一走，跑了的百姓又回来。 　　 三番几次，官兵也烦了，见百姓也没过于打扰街坊邻居，倒霉的只有柳家，就不管了。 　　 柳氏的脸色暗了暗，强颜欢笑道:“爬墙望向外面的下人不是说了，今儿的百姓比昨天少了许多，再撑几天，指不定几天后他们也就散了。” 　　 王氏极不高兴，柳晖这个妹妹之前还好，之前还能给家里补贴一点银子。 　　 可自从上次被樊家知道她补贴娘家之后，樊家族老，甚至林望都敢上门指着鼻子骂他们。 　　 林望是谁？区区一个五品府尹！ 　　 她男人柳晖再不济也是四品典仪，林望怎么敢？ 　　 柳晖自己也是不争气，被林望指着鼻子骂，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还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林望手上！ 　　 不过他死了也好，省得他把什么小贱人的孩子带回家里，跟她的女儿争家业。 　　 只是，现在柳芸一个出嫁女，回来也没带银子，这些天吃她的喝她的，一点正事不干，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 　　 “芸妹啊，要不让你的下人出门采买，你好歹是丞相夫人，外头的百姓不给柳家面子，也得给樊家面子不是？这要再不采买，咱们家里就只剩下米了！” 　　 “这……” 　　 柳氏眼神闪烁，她身上没多少银子了。 　　 上次狮子大开口要了单子的一半，算是惹恼了樊钰，按道理讲，樊钰早该来接她和雯儿回家，可他现在都没来。 　　 但要她自己拉下脸回樊家，她才不愿。 　　 只是买个菜能花多少银子，更何况就算她不吃，雯儿还在长身体，陪着王氏粗茶淡饭如何受得了？ 　　 不如，就出门试试？ 　　 “好吧，那嫂子列个清单，我去吩咐身边的嬷嬷。” 　　 不多时，柳氏的陪嫁嬷嬷拿着单子，刚踏出后门—— 　　 “出来了出来了！等等，好像是樊家的婆子？” 　　 “砸的就是樊家！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顿时间—— 　　 烂菜叶、擦脚布、洗脚水，一股脑朝着后门的人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