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瑞忍不住怀疑。 　　 是不是因为陪嫁的事，樊芩才起了逆反的心思？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樊芩家人的第二天进宫来见自己，自己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之前还百思不得其解，她都对自己死心塌地了，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原来问题出现在这。 　　 周凌瑞暗自扼腕，早知道樊钰这么愚蠢，当初就不该提拔他当这个丞相！ 　　 不过气归气，银子的事还是要问个清楚。 　　 “朕会重重责罚樊钰，你且放心，王妃嫁妆的事朕不插手，但是这银子只能用来开商铺买庄子，若是用于用途，摄政王可别怪朕不答应！” 　　 萧祁点头，打通西方商路和南方海上航路可不就是开商铺？ 　　 “本王知晓。” 　　 他答应下来的事八成都会作数，这一点周凌瑞心里明确，却仍有有些不安，何况眼前这张脸越发与先帝年轻时的模样重合…… 　　 周凌瑞眼眸一闪，垂下眼帘笑笑:“摄政王一向千金一诺，朕相信王爷不会说假话，对了，王爷答应南下的事还作数吧，作数的话朕就要拟旨了。” 　　 “这是自然。” 　　 萧祁黝黑的眼眸直勾勾的顶着他褪去稚气的脸，声音低沉:“陛下拟旨吧，本王也想早些时候看看沧州那座玄铁矿矿脉。” 　　 “好，那王爷回去告诉王妃，国祭的时候王妃可不许缺席。” 　　 …… 　　 德公公送萧祁离开之后，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忽然多了道身影。 　　 只是这身影藏在书架的影子里，又过分瘦削，如果不是身上穿着与宫人格格不入的朴素黑色劲装，周凌瑞几乎要忽略他。 　　 “阿青！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看到那身影，周凌瑞又喜悦又担忧，毕竟萧祁前脚才离开。 　　 “你这个时候来，萧祁不会怀疑吗？” 　　 毕竟阿青是萧祁身边最得力的影子，江南各处情报的收集和上报都是阿青在暗中负责。 　　 阿青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声音嘶哑:“陛下放心，萧祁并不知道我跟在他身后，而且他派我去江南寻找邢鉴的下落，我提前留了替身，没人知道我还在这。” 　　 周凌瑞松了口气:“那就好，阿青，让我看看你的脸。” 　　 说着，他走下台阶，朝着书架阴影下的人走去。 　　 阿青垂眸，伸手扯下黑色的面巾。 　　 因为常年在暗夜行动，白天隐匿，他的脸白的吓人，又因为瘦，他下巴削尖，把一双不算大的眼睛衬托的大了一轮，这张脸本不算让人印象深刻—— 　　 可他左半张脸上，一块青黑色凌乱花纹的刺青蛛网一样爬在苍白的皮肤上！ 　　 刺青的花纹完全没有美感，把他一张还算端正的脸毁得彻底！ 　　 在大周，只有地位卑贱的无宗派的信徒，获罪流放之人或是人尽可夫的娼妓才会在脸上刺青。 　　 周凌瑞觉得这刺青碍眼极了:“阿青，我命人去了北地的雪域高原，只要找到明神花，御医就能制出去掉你脸上刺青的药膏，你等着我！” 　　 阿青眼中闪过波光，他苦笑，重新把面巾戴好。 　　 这刺青在他脸上留了整整十七年，早就祛不掉了。 　　 可就算去不掉，愿意为他奔走的人至今以来只有一个周凌瑞罢了。 　　 他刚要开口，御书房外却传来德公公的声音:“陛下，辰时了，大臣都在金銮殿上等着您呢！” 　　 周凌瑞皱着眉，德公公是不是拎不清，他才是皇帝，让那群吃干饭的臣子等着怎么了？ 　　 “知道了，你先去侯着，朕马上就来。” 　　 “奴才遵旨。” 　　 声音走远，周凌瑞伸手拍了拍阿青单薄的肩。 　　 “阿青，我长话短说，虽然很想让你留在京城，但你必须走了，一则邢鉴的下落一定要找到，二则盯紧了陆藏锋，绝不能让他投靠萧祁的阵营，三则密切关注萧祁对玄铁矿矿脉的动作，散播萧祁勾结沧州水师的消息之外，还要让加快挖掘矿脉的速度。” 　　 勾结沧州水师的消息一出，自己信任萧祁，但会暗中派人送信给萧祁，找他要一个交代。 　　 按照萧祁的性子，做错的事他从不解释，只会将功补过，用一件更引人瞩目的事盖过这桩丑事。 　　 而这将功补过的机会早就送到了萧祁手上，那就是玄铁矿矿脉。 　　 那座大山确实挖的出玄铁矿，但开采难度极大，不光需要消耗巨大的财力物力，还要动用劳工一点点开凿。 　　 萧祁想尽快一探矿脉的虚实，定会大肆抓壮丁开采矿山。 　　 可他早已在矿山周围埋下火药…… 　　 他就不信，成百上千条人命还不能够将萧祁从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上拉下去！ 　　 本来他是不愿意这么干的，毕竟大周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他的子民，可安士良一直劝他有舍才有得，不牺牲一些东西永远都不能将萧祁打入地狱，与其牺牲朝廷举足轻重的官员，不如牺牲微不足道的庶民！ 　　 从前他不屑一顾的手段如今也不得不用了！ 　　 萧祁，要怪就怪你和先帝长得太像！ 　　 我不在乎你与周家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你也不能在活在这世上了，否则，世人凭什么奉我为主？ 　　 周凌瑞在心中咀嚼着萧祁的名字，恨不得咀嚼他的血肉和骨髓！ 　　 想着，他搭在阿青肩上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 　　 阿青郑重点头:“陛下放心！” 　　 他一定不会放过萧祁，放过这个提出出海令，让自己爹娘亲人全都死在海上的逆贼！ 　　 …… 　　 摄政王府后院，负责熬汤煮茶的几个婆子分拣新茶和旧茶，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忽然，后门被人愤怒的踹开，负责采买的刘二婶子骂骂咧咧的进来:“嘴里喷粪的东西，老娘撕了他们的嘴！” 　　 婆子们朝她身后望去，可她身后空无一人。 　　 “刘二婶子，这话是骂谁？” 　　 刘二婶子把一筐菜放在地上，起身叉着腰:“骂外头胡胡咧咧的老鼠崽子，他们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编排王爷王妃！” 　　 “要嫁妆怎么了，要嫁妆天经地义，那些人就是眼红咱们王妃一下得了这么多银子！” 　　 婆子们一听，顿时明白了。 　　 有人点头赞同刘二婶子的话，也有人暗自撇嘴，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