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捂不上的嘴,我们撕烂
“王爷,我们不听。” 樊芩惊醒,下意识伸手捂住萧祁的耳朵。 她都能听见的声音,耳力惊人的萧祁又怎会听不见? 马车外面的声音从嘈杂凌乱变成整齐划一的呐喊,听清这呐喊之初他就眼眸生冷。 可怀里的人呼吸规律而平稳,显然刚刚睡下。 萧祁压下心头的烦躁,把怀中单薄的身躯抱得更紧了,手掌轻轻捂住樊芩的耳朵,指尖温柔的摩挲过她鬓边和脑后被汗微微润湿的发。 他用自己的体温,血肉的手掌把流言蜚语统统挡在马车外,让樊芩听不到那些恶意的污言秽语。 却不想怀里的樊芩还是醒了。 她隐隐的恐惧在迷茫的眼中一闪而过,额前出了些细密的汗,沁湿了发际线前细密的绒毛。 像一只刚学会睁眼就被抛弃,被狂风骤雨打湿在残破巢穴里的雏鸟。 “王爷,我们不听。” 她又说了一遍,小手捂在萧祁的耳朵上,让萧祁得以听见她脉搏的律动,感受到她掌心的濡湿和温热。 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举动,却叫萧祁的心像被刀劈斧凿般阵痛。 他从未被人这样出于本能的维护过。 萧祁眼眶倏忽一热,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捂住自己耳朵的手明明那么小,虚弱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好像一折就断,可在这柔软的掌心之下,她的脉搏和血液流动的声音是如此有力,沉稳如澎湃海面下的千尺静流,起伏如疾风吹过劲草的坚韧顽强。 心尖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萧祁伸出手,糙砺的掌心包裹着耳边的两只小手,缓慢而坚定的移开。 脉搏和血液流动的声音一点点远去,马车外的嘈杂越发清晰,萧祁眼前模糊了一瞬,黝黑的瞳孔里立刻倒映出樊芩苍白却坚定温柔的脸。 樊芩见他盯着自己,立刻扬起笑:“没事的,没事的。” 也不知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 萧祁忽然失笑,耳边的声音一点点散了,起初的尖锐刺耳在这一刻变成苍蝇的嗡嗡声。 可樊芩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昨晚泪流了一夜,太阳穴隐隐刺痛,头也昏昏沉沉,总觉得很疲惫,闭上眼睡去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外界的动静。 怎么又有人在骂萧祁了。 她不想听,不知怎的就捂住了萧祁的耳朵。 恍惚中,萧祁伸手捧起了她的脸,狭长的眼里潋滟着柔光,是她从未见过的缱绻,仿佛眼前人透过了漫长的光阴,朝自己瞥来饱含了千言万语的刹那回眸。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萧祁眼中明明灭灭,潮汐起伏又退去,野草荣又枯。 他说出口的话与缱绻的眼神那么割裂:“捂不上的嘴,我们撕烂。” “嗯?” 最后一道鼻音尾调勾着,漫不经心,偏又勾住了樊芩的心。 樊芩恍惚的点头:“好。” 外面确实太吵了。 听到这一声好,压在心上千万斤重的石头顿时化为齑粉,萧祁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闭上眼,额头紧贴着樊芩布满冷汗的额头,双手捧着珍宝一般护着她远远的脑袋。 以往他最讨厌潮湿,可这一刻触碰到微微湿意却让他有种渴水的鱼一样渴望。 心平静下来之后的萧祁筋脉好像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把精神萎靡的樊芩搂进怀里,腾出一只手撩起窗边的帘子。 骑马跟随在一旁的张巢见到这撩开的帘子,心里顿时有种群龙无首见到旧主的踏实! 他快步上前:“王爷有何吩咐?” 萧祁看着街边形形色色的身影和挥动的手臂,眼神冷漠。 “看到那些百姓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王爷说的是造谣生事的那些人,张巢毫不犹豫点头:“看到了,王爷请讲。” “带人冲进去,什么都不用在乎,挑身强力壮的百姓当街掌嘴,打烂为止。” “去吧。”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撩开的帘子也紧随着落下,只余帘子上的流苏微微摇晃。 张巢眼眸一厉:“遵命!” 说完他转身,飞快的点了几个人:“你,你,你,跟我走!” 他早就想撕烂这群乌合之众的嘴了! 这下王爷下令,他总算可以无所顾忌,狠狠出一口恶气了! 张巢带人冲进人群里,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顿时像惊弓之鸟一样闻声就散,整齐有序的呐喊被连绵起伏的急促惊叫打乱,霎时间变的毫无规律可言,人群推搡,躲闪,溃不成军。 张巢才不在乎自己抓到的人有没有跟着呐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谁让他是人群里体格最壮的! 几个禁军把人当街踹到跪地,抬手就是左右开弓,蛮不讲理的举动成功把人群冲散,捆成一股的绳索想老鼠啃过的线一样一团乱麻。 呐喊声停止了,“啪啪啪”打耳光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街上。 像鞭炮一样,此起彼伏的迎接依仗。 长街前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回宫的依仗浩浩荡荡,竟然没有一个出面拦下这场混乱。 赵双全看了眼队伍中间的周凌瑞,又默默的低下了头,小瓶子三言两语说不清昨夜发生的事,但他隐隐感受到—— 摄政王执政时期的人人自危和威严笼盖朝野的日子似乎又要到来。 而他这个内务府总管,也将要谢幕了…… 依仗走到尽头,清脆的耳光声尚未落下,响起的是严大人把德公公的罪孽公之于众的宣告,是对为审判者的审判。 鞭挞声,耳光声夹杂哀嚎,黄昏的猩红和城门前滴滴答答的血水交相辉映。 入夜,太傅府。 烛火明灭映衬这苏崇山苍老的脸,他一改往日的儒雅温良,今日的眼眸里遍布寒霜! 庭院中央,被火烧的两只手流脓起泡的管家跪在地上,两边是手持着木棍的护院。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老奴也是鬼迷了心窍……求老爷看在老奴尽心伺候了您二十多年的份上,饶了老奴这次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管家脸上满是悔恨,泪流满面,额头用力的砸在地上,磕破了皮也不自知。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爹你放了李叔,求你了爹!” 管家的哭喊声里传来苏黎的求情。 苏黎挣扎着大喊,眼里写满了无措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