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谋划
休沐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回归学堂的第一天上课,言絮就开起了小差,她想的不是别的事情,而是那天元璟之送她回家时,她下马车前元璟之对她说的话。 元璟之说:“言絮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言絮当即愣在原地,脑子里逐帧逐帧地过自己有没有给过元璟之什么不得了的承诺,似乎没有,但又怕元璟之诈她,便正色道:“我忘记了。”她对上了元璟之的眼睛,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而且我说过那么多句话,若每句话都记得住,那我还做不做别的事情了?”这句话一说完,言絮就感到自己渣女味十足,颇有种事后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架势。 元璟之也不恼,认真地回答着自己的问题:“考试前你说过若这次考核过关,便答应我日后散学之后去太师府再补一个时辰的书课。言絮此话可还作数?” 原来是原主给的承诺,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言絮刚想拒绝他,但一想又不能这么干脆直接,被人看出来多不好。 而且她还对他有所图谋,自然不能白白丢掉这个机会。 所以言絮对上元璟之的眼睛,企图从他眼中看到一点厌恶的神情,她就可以顺水推舟地拒绝他。 但是言絮失败了,元璟之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欢喜,没有厌恶,没有不屑,甚至没有……爱? 言絮苦笑一声,问道:“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当然。”元璟之笑道,“但是我不会再治疗凝霜的病了。” “一码归一码,这是两码事。”言絮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和凝霜没有关系。” “但是能治好她的只有我。”元璟之也笑的如沐春风,“你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置身绝望,你觉得你收买的这个人心,会真诚吗?” 他怎么能笑着说出这么威胁人的话?! 言絮仰头看天,心如死灰:“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好好学习的。” 所以一连三天,言絮散学后都会立马赶到太师府去补课,这么一来二去,林钧见她态度颇好,也会载她一同回府。 “明日放一天假,不用来了。”元璟之将书册合起,把墨迹未干的宣纸平铺在书案上,烛台的光影明灭在他如玉般的脸上,但他墨瞳却仿佛能将这一切光都吞噬掉。 “嗯?”言絮练字的手一顿,笔的墨便在宣纸上洇开,她抬头看向元璟之的目光充满疑惑,问道:“是因为明日襄阳公主举办的冬日小宴吗?” 元璟之道:“是的。” 言絮露出一个笑,放下了笔:“我都已经做好明日一天偷偷比别人努力的准备了,结果你给我放假了。” 元璟之将写过的宣纸慢慢卷起,放进了他面前的瓷桶之中,似笑非笑:“学习本就应该张驰有度,还是说,你真的不愿去?”顿了一顿他又道:“与李芸交恶,你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言絮练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将课业纸放到元景之的书案之上,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我肯定要去的,不过你直呼公主名讳,倒是胆子不小。” 元璟之笑而不语,拿起朱笔开始划言絮的字有哪些可圈可点的地方。 —————— “嫁人?!” 李芸看着面前蒙面人,声音不觉又抬高了八度,她手中死死地捏着一张信纸,目光如刀:“本公主凭什么先嫁人?!李羌那个贱人不去嫁,让本公主嫁?!凭什么!!” 蒙面人冷笑着拉起她的手,从她指缝中取出那张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两人看着信纸在蒙面人指尖上燃尽,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 蒙面人拍去手指上的灰烬,淡淡地开口:“公主殿下最好还是不要大喊大叫,若把皇帝和侍卫引来了怎么办?” “那就刚好抓你呗?”李芸冷笑道,“再从你口中撬出一丝半点的线索,本公主于皇室,也算是有恩之人。” “公主未免想得太简单。”蒙面人听她这话也没惊起太大波澜,也不管她嚣张的性子,道:“若是以我的身手,先死的,应当是公主殿下吧?” “那又如何?”李芸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李牧不过是亡命天涯的丧家犬罢了,有什么资格对本公主的婚事指手划……”她话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蒙面人一巴掌,白皙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片鲜红的掌印。 被打得有些愣神的李芸突然发了狠地站起来,怒目而视,声音微哑:“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打本公主!” 蒙面人甩甩手,轻笑道:“公主辱我主人,自然得看我这条狗会不会咬人。” 他不在意自己如何被别人看待,却极重视他主人的名声他放下手,只露出来的一双鹰眼目光灼灼,张口便问:“更何况,公主蛰伏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争个权力吗?” 原本紧闭的窗被穿堂风猛得推开,卷进数片风雪落入屋内。烛火被吹散几许,暗了一阵,待风止住时,又摇曳着亮了起来。 李芸沉默许久,谁生在皇室不想争一争权力? 那东西是那么唾手可得,但又那么难以抓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成王败寇。 良久,李芸才垂眸说:“皇叔是极有把握吗?” 蒙面人知道她动摇,态度也转得十分快,躬身道:“那不要看公主配合得怎么样了。主子这些年游历四方,早已攒下不少人脉,介时都可随令而调。” 李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在皇权中心,却依旧身不由己,若要破除这身枷锁,唯有……权力。 站在顶峰的位置上。 李芸长叹一口气,几乎有些脱力地跌坐在身后宽大松软的椅子上,无力地妥协:“皇叔有什么好的打算吗?” 蒙面人点头:“九门提督之子杨靖,兵部尚书之子孟戈。” 李芸听罢,有些震惊。 一位是掌控皇城的御林军统领,一位是掌管全国军事大权的兵部尚书,两者手中权力极重,又都是皇帝需要倚重之人,若从中下手撕道口子,无疑是在李坤宁最薄弱的地方动刀子。 李芸嘴角挂上一丝笑:“皇叔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狼子野心啊?”她轻哼一声,又道:“本公主若是都不选呢?” 蒙面人笑道:“公主不必担心,主子自有办法帮你选。”他抬脚走到窗边,轻轻掩上了窗户,断了她最后一丝退路。 弓已开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芸闭上眼睛:“本公主知晓了,你走吧。” 屋内静悄悄的,再一睁眼,就没有第二个人的。 她的婚约,为权力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