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心神不宁,她就是睡不着觉。 施秋雁猛的从床上坐起,环视着这间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卧室,看着木犀就睡在一旁的塌上,似乎是不太安稳。 她很想将木犀叫醒,毕竟,今日在恪亲王府外看到的影子,总是令施秋雁惴惴不安,可是,她又想到陪伴在她周围的长风楼之人,一个个的都是精神紧绷,长年如此,也令她愧疚不已。 当初在长风楼是什么样的生活,晚起早睡,生活无忧,每日都能看到笑容,就像是世间再无烦恼,直到她和元逸兴的到来,终于改变了长风楼的气氛。 现在想想,施秋雁也觉得心中酸涩。 当初的长风楼是回不去了,为了她和元逸兴,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施秋雁悄悄的趿上鞋子,略微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要亲自走一趟。 凡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会安下心来。 当施秋雁换着衣物时,就听到木犀诧异又紧张的声音,“小姐,您这是要到哪里去。” 施秋雁不由得叹了口气,她难得体谅着身边人,却依然是吵醒了他们。 她回头笑着说,“你还是帮我留着门,我会快去快回的。” 木犀一愣,便忙着起身,服侍着施秋雁换上一身很飘逸的……夜行衣。 “小姐,奴婢陪你去。”木犀也忙着想要换衣,却被施秋雁制止,听施秋雁说道,“不必,你留下来,否则我也不会放心。” “可是,小姐……”木犀尚不知道施秋雁要去哪里,万一施秋雁遇到危险,她这个当奴婢的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向主子们交待。 施秋雁回头笑着,“放心,我只是去瞧瞧。” 当施秋雁准备出门时,守夜的下人也都守在了门前,“送”着施秋雁离开。 估计着他们都想着,自家的主子实在是太亲力亲为,任何事情都要亲自去做,才能够放心似的,但是不是也代表着在施秋雁的心里,很难去相信其他人? 自然也会想着,施秋雁始终是位爱美的姑娘,当年的阮凝在战场上的铠甲,犹如银色的雪光,无论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现在更是如此,这都是晚上去探听,都要穿得这般美好。 施秋雁不会理会旁人的心思,以极快的速度就离开了施府,来到了恪亲王府外。 这王府内外都是龙呈枫一手带出来的将领,一个个的都是武艺不凡,想要完全瞒住他们,怕是不太容易,施秋雁正懊恼着,不知道究竟从哪道墙翻过时,就有人给了她“答案”。 只见一队黑衣人,从一处墙边翻过,利落的进了去。 施秋雁只是站于阴暗处,瞧着这一幕,竟然觉得非常的滑稽。因为当他们进去以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声音来,安静得让人的心里隐约不安。 莫非是龙呈枫在里面设下了陷阱,只要跳下墙角,就会毙命? 留在外面可瞧不到里面的情况,施秋雁咬了咬牙,顺着他们爬过的墙边,跳了上去。 施秋雁对恪亲王府尚算是熟悉,当年,龙呈枫作为无功且最后一位允许开府的小皇子,这王府并不怎么宽敞明亮,当初的修葺事项还是施秋雁一手接过来的呢。 转眼,物是人非啊。 施秋雁稳稳的坐在墙角,瞧着那些人根据之前就探好的路,往前走着。 他们是来杀龙呈枫的,还是…… 施秋雁的脑海中刚刚闪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一支竹箭破空而出,正中一名黑衣人的脑袋,登时鲜血直流,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她吃惊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又左右瞧着下面的情景,完全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来。 除非这是龙呈枫早早的就设下来的机关,否则不可能看不到半个人影。 真的是够狠的。施秋雁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身子不由得前倾,很想要将这个机关的奥秘来看得清楚些。 “小心。”黑衣人相互警告着,慢慢聚到一起,警惕的瞧着周围,丝毫不放弃的向前移动着。 这个步数,实在是眼熟啊。 又有几支竹箭打破了施秋雁的思绪,毫不犹豫的就要了几名黑衣人的性命。 如若不是他们进来的人多,怕是没有办法进行接下来的任务了。 施秋雁正想时,黑衣人就狠狠的扯下了面罩,毕竟已经被敌人发现,也没有再继续掩饰的必要,但像他们这般的“坦诚”,施秋雁倒是没有见过。 “呈枫小儿,你给我出来。”带头之人喝道,“我要取你性命,为我大哥报仇。” 施秋雁的笑容陡然就消失,她狠狠的盯着那个吼出来的人,双手立即就握成了拳头,紧得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什么叫作“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的就是这么一句。 如果说,扶岩君是他们战场上的对手,那叫嚣着的万忌君就是施秋雁一生最大的痛苦。 当年她在暮挽崖就是被这个家伙,挑断手筋脚筋,再无反抗之力。 最后……还留了她一个活口,直到她被龙呈洪亲手杀死。 恨,翻腾着涌出,几乎在一瞬间就摧毁了施秋雁的理智。 原以为她在陆续的见到大殇国的敌手,会是在国中一切尘埃落定,她寻向自己最终的“归宿”时,才会见到的故人,哪里料到,竟在此时此境,一一见面。 “副帅,你怎么取下来了?”这大殇国之人也不是个个都是傻子,自然知道露出真面目以后,处境就会变得更加危险。 万忌君愤怒的喝着,“他们都动手了,难道你以为就不知道是我们了?” 龙呈枫在附近吗?是没有的。 他更没有在周围安排出任何人来。施秋雁实在是想不到,这究竟是什么阵法,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埋伏将士,只有大殇国的人在愤怒、惊慌之余,渐渐变得镇定,向府内跑去。 他们的目标是龙呈枫吗?施秋雁正想着,便落到了地上,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这一次,他们是毫无障碍,但所走的方向完全没有令施秋雁担忧。 不好意思,那边是茅厕。 施秋雁转头看着已没有竹箭再射出来的空地,轻皱起眉头,心里冒出一丝不太确定的想法来。 这世间本不存在任何怪异的阵法,他们应该还是埋伏于某处,而没有进攻她的原因是,她没有遮住脸,是吗? 好像在长风楼见过来着。 施秋雁默默的想了想,就继续向前走着,却不知道她的身后多出几名伪装好的将士,他们面面相觑,估计是没有猜到,施家的小姐于半夜跑到恪亲王府做什么。 这位小姐会武吗? 施秋雁跟着万忌君等人,抬手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她不善远攻,素来都是近攻,但这绝对不是万忌君的对手,可是她忍不住了。 那被施秋雁强压下去的恨意,再次涌了出来。 既然,她认为龙呈枫还是埋伏了人,只不过是用了某些方法让他们难以辨认,她动手之时,龙呈枫的人应该不会攻击她的。 施秋雁一面想着,一面拔出了匕首。 短刀出鞘,总是会有声音发出来。 “是谁?”万忌君在回头的刹那,就看到一阵风般的影子,快速的向他掠了过来,身上立即就多了数道伤痕。 万忌君可不是吃素的,甩起手中的大刀,就砍向施秋雁。 直到现在,她都不是万忌君的对手吗? “哟,好大胆的小妞儿,袭击本帅,还敢以真面目示人?”万忌君看到施秋雁的精致小脸时,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完全忘记自己身处恪亲王府,且已落入他人所设的陷阱中。 施秋雁猛的站定,赫然回头,摆着架势,冷冷的看着万忌君,“因为今天,你们绝对难以活着出去。” 她的豪言放的不错,但终是轻了敌。 施秋雁有多久都没有在沙场上历练?近年更是少了许多实战的经验,好不容易跑上一个龙呈枫也不是认真的和她较量,很快就落了下风。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不仅报了仇,还会搭上性命的。 正当施秋雁想要全身而退时,就看到万忌君的大刀甩向她的脸。 这招一下非常的狠,他想让女儿家毁容,无论是武艺多么厉害的女儿,在面临这一刻时,都会有刹那间的停顿。 待刀身入面,被中伤的女子悲伤发狂时,就是好时机。 施秋雁早已熟悉这一招,没有半分停顿,但这速度依然是慢了半分。 那刀身就擦着施秋雁的发髻切了出去,那寒气令施秋雁整个人都惊住。 她永远都输在大意上吗? 刀剑碰撞的声音自施秋雁的身后响起时,施秋雁就被狠狠的推到了一边。 施秋雁利落的转身,就看着龙呈枫一剑就切向万忌君。万忌君的反应更快,随手就抓过的身边之人替他挡剑,这剑就划破了那人的喉咙,鲜血喷涌。 好快的手法。 不仅是龙呈枫快,万忌君更快。 “副帅,快跑吧。”有人提醒着万忌君,反而被万忌君一刀切了。 这种暴虐的性子,怎么会有人忠心相随?跟在万忌君身边的人,都是疯了吗?还是不得不跟随?单是想想,都觉得他们特别可怜。 “跑?你们想要跑到哪里去?今天我没有切光这里的人,我宁可死在这里。”万忌君恨不得像是大猩猩,狠狠的敲着自己的胸膛,表示着自己的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