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总觉得,自从陆时序的男朋友身份得以见光之后,他看她的眼神时有不对劲。 就像是盯着小羔羊的大灰狼,眼睛会冒绿光的那种。 但每次这个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她抓不住,也就没去问他是不是在打什么蔫坏的主意。 曲静思在月子中心住了一个月。 她能出月子中心的时候,宋杳已然成为抱孩子的熟练工。 “今天得带月牙去医院做检查,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呢,还是先回公司工作?” 孩子的小名,月牙,大名待定。 宋杳一点不带犹豫的,“一起去!” 曲静思看着那个抱着孩子,表情快软成史莱姆的小姑娘,嘴角抽了抽。 她感受不出来自己有没有母爱泛滥,但她感受出来了,宋杳身上本不该出现的母性光辉。 而且崩坏的不止宋杳一个人,就连陆时序抱起孩子时,周身的气场都会变得柔软许多。 让曲静思一下想起某部电影里,那两匹被小孩萌翻了的凶狼。 她真怀疑,这是宋杳和陆时序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孩子,对小家伙的慈爱中,夹杂着好奇心。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赖就是了。 让年轻人试着接触小孩,以后至少不至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会抱。 去到医院。 曲静思很放心的把小家伙交给新生儿科的医生。 “我们走吧,过两个小时再回来接她。” 宋杳一步三回头,“真的不用留在这等着吗?万一月牙哭了怎么办?” 曲静思拉着宋杳,走得飞快,“放心吧,哭了医生自然会哄,我们要听医生的话,过一会儿回来接。” 宋杳一边叹气,一边跟着曲静思下楼散心。 看她这一刻也离不开孩子的忧心模样,曲静思觉得好笑,“你呀,就那么喜欢月牙?” 宋杳笑得猫瞳弯弯,“又乖又可爱的小孩,谁会不喜欢?” 小家伙是真乖,平时很少哭。 会睁眼之后,最喜欢用那双跟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眼睛瞅着人。 而且,出生当天又红又皱的小丑家伙,已经变得粉雕玉琢的了。 她脸颊两边有点肉,看起来软乎乎的,像一块棉花糖。 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打量已经长开的小家伙,都会萌得人心颤。 宋杳的确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香香软软的可爱小孩。 稀罕得不得了。 曲静思笑笑,正想问宋杳公司最近的情况,蓦地,耳边传来尖利痛苦的叫声。 宋杳也听见了。 两人的脚步都不由得顿住。 因为电梯人多,她们没乘电梯下楼,走的楼梯。 这会儿刚从五楼下到三楼。 顺着声音走出楼梯间望去,宋杳看见了产房。 声音是从产房里传出来的。 凄厉痛苦,好像在经历剖心挖肺的极端苦楚。 而站在产房外的人,好像没听见那道声音。 他们在说笑。 虽然隔着有段距离,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很确定,他们的眉梢挂着喜色。 曲静思拉了下宋杳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太明显盯着那边看,免得被误会。 “喏,这就是我不愿意结婚的原因了。”曲静思的语气有点凉。 宋杳微怔,不可置信地移开视线,“他们的耳朵是有毛病吗?” 喜色?他们为什么能高兴得起来?在产房里面生产的不是他们的家人吗? “不,他们的耳朵很好。”曲静思冷笑,“他们只是,不在乎孕妇而已。” “我看他们的口型,像是在猜是儿子还是女儿,在说满月宴摆几围酒席……” 没人关心,里面痛得死去活来的大人。 全在期待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杳杳,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遇到这样的家庭。” 如果她在里面经历生产的痛苦,外面,她的老公和公婆在说笑,曲静思会直接爆炸。 偏偏,结婚后,要离婚很难。 她纵然因此想带着小孩离婚,夫家人恐怕也不会同意。 她毫不怀疑,孕妇生产时在产房外说笑的人,会说出诸如‘每个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痛过来的,我们在外面说说话而已,不是不在意你,干等也缓解不了你的痛苦’之类的逆天发言。 曲静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意,“我们走吧。” 她们留在这,起不到任何作用。 难道要去制止他们说笑吗? 做不到的,他们觉得他们的行为没错,她们哪怕冲上去跟他们吵一架,也改变不了他们的观念,还会被指责多管闲事。 至于等孕妇出来,找机会告诉孕妇产房外的情况?更是天真。 有没有孩子是婚姻的一道分水岭。 就算知道夫家人不在意她的痛苦,她又能怎么办? 带着小孩离婚?没人会同意,闹上法庭,法官也不会判同意。 不带着小孩离婚?做了母亲的人不会舍得。 曲静思看得透透的。 婚姻,就是这种会吞噬人的可怕玩意儿。 宋杳抬眸,看了两眼那刺目无比的画面。 产房的那扇门分隔两端,里面的人在哭,外面的人在笑。 像是一个可怖的地狱笑话。 深呼吸,宋杳抿着唇,跟着曲静思继续下楼。 “话又说回来,杳杳,时序是很好,就算我对拐走我家小姑娘的人自带看不爽的滤镜,也觉得他不会辜负你。” 曲静思拍了拍宋杳的肩膀,苦口良心提醒, “但是!如果你考虑和他结婚,他的父母的为人如何,必须得提前考察清楚。” “婚姻的组成是复杂的,单靠爱情维系婚姻,不靠谱,不牢固。” “谈恋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婚姻不是,婚姻必定会和家庭挂钩。” “你们的事业都在这边,不可能换城市生活,意味着,你和他的父母亲接触的机会一定少不到哪儿去,他父母亲的为人、对你的态度,将极大程度决定了你的婚姻生活是否舒心。” 叭叭说了一通,曲静思控制不了一点对婚姻的抗拒, “讲真,要不你们谈一辈子恋爱吧,我觉得谈一辈子恋爱也挺好的。” 宋杳还在想她刚刚见到的那个荒谬画面,闻言眼睛一眨,下意识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真这么觉得啊? 曲静思默了默,想到那位陆总在小姑娘身边不值钱的样子,良心突然有点痛, “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