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很显然，我需要一个解释。”　　 在一处纯白色的空间中央，纳瓯安静地漂浮着。初始的纯白色罩袍套在他的身上，随纳瓯的行动低重力地飘摇。或许是因为白色可以使人冷静，又或许只是纳瓯已经劳累到无力发怒。纳瓯现在并没有对天使发起诘问，只是简单地、心平气和地提出：　　 “请给我你为什么不发动金手指的合理的解释。”　　 “因为时间过于短暂。”天使也平静而机械性地回答“不足以让我对巨鹫做完解析。”　　 “做不完又怎么样？”纳瓯仍旧平静“只解析好我和巨鹫接触的部分然后其他部分模糊处理就好。我们行动前不就是这样计划的吗？”　　 “首先。”天使平稳而耐心地解释说“城主你刚才所说的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条无计可施时的下策。那样使用金手指是十分危险的。极易导致空间的不稳定并很可能永久性地提高清查体对我们的注意。其次，刚才的时间实在是过于短暂，巨鹫所具有的信息和能量又远超预期。这使得我刚才连‘解析完接触部分’这一最基础的任务都难以完成。”　　 “不，怎么可能？”纳瓯有些不悦地反问“最开始从那什么‘领授塔’往上跳的时候没有解析完成很正常。但是我后面和那只巨鹫拉扯了那么久，难道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你都没能完成这点解析吗？天使姐姐？”　　 “……那么我尊敬的城主大人。”而天使也发出同样不悦的语气“你在与巨鹫展开激情的追逐战的时候，是否有低下头来看一看你的领口呢？”　　 “……什么意思？”　　 “我、是、说。”天使一字一顿地回应“城主你难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你在领授塔顶被巨鹫的翅膀扇下的瞬间。我就被从你的脖颈上拍落，掉到了某个不起眼的碎石堆中。然后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赶得及回到你身边的吗？”　　 ……　　 还有这事儿吗？！　　 “完全没有在意，我是说、额——”纳瓯一时有些语塞“你又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挂坠。我完全没想到你会被击落下来。”　　 “一般程度的攻击的确不至于。不过巨鹫身为荒恶地意志的化身，截断你我之间的关联也并非难事。也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但天使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在责怪她自身“才让你如此莽撞。”　　 “是——不、不是。”纳瓯仍然在嘴硬“即使是这样，最后哪怕是没能来得及完成解析发动金手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最多是发动不精确连带着截去我几根手指什么的吗。回虚罅再接上去不久好了吗！”　　 “不！”天使厉声回答“金手指可不像刀切斧砍那么简单！万一伤到关键结构是极易造成不可逆的损坏！甚至可能会引起严重错乱！”　　 “额……我是接触也仅是指尖那一段吧。至于吗？”　　 这一次反倒是天使陷入了沉默。半分钟后，天使叹息一声：　　 “一般而言，我是不应该根据未被完全证实的信息对城主的行动进行干预的。可是——我虽然没能解析出那巨鹫的结构，但我能感知到它的体内蕴含有大量的能量。杂乱、不稳定的能量。如果金手指执行时出现差错，使这种能量泄露，很有可能就会……”　　 “把你我炸飞？”纳瓯望着犹犹豫豫的天使问道。　　 “更甚。”天使下定决心说出口来“泄露出的能量很可能破坏翘曲点结构，冲毁荒恶地本就脆弱的界墙。荒恶地会直接暴露在外，然后被狂暴的信息紊流和蜂拥而来的清查体撕碎。即使你我设法回到虚罅，也不可能从荒恶地带回什么，哪怕是你想拯救的那位‘闪焰’的尸首。届时我们就只能缩在一无所有的白沙原之上坐以待毙。”　　 “……”　　 “好吧，非常抱歉。”天使丧气地道歉说“以上那段骇人的情节只是我在极短的接触时间内根据片面的信息做出来的一种推测而已，用这种未经证实的说法武断地拒绝为城主你提供支持确实是我的不负责任。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若是百年前的我肯定是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或许真如机神大人曾说过的那样，长时间运作产生的微小偏差终于积累成系统性错误了吧——”　　 “干得好哦。”　　 “欸？”受到意料外夸奖的天使发出一声细小的鸣叫“什么？”　　 “我说做的好哦天使姐。”纳瓯将天使塑像捧在手心“你我之间的配合就要像是这样相互弥补才对。幸好有你制止了我的莽撞行径。才没使事情到达无可挽回的地步。我被那个巨鹫令人发指的行为弄昏了头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好好给它点教训，却忽视了你我之间的沟通。我就是需要你这样，能在我不知不觉踏到悬崖边时能给我一清醒巴掌，把我拉回来。当然现在我们之间还免不了需要磨合的地方，譬如你、你说话时用的修辞过多，或者像我偶尔会显得有点漫不经心。这都没什么关系。慢慢改正就好了嘛！”　　 “噢，谢谢……”但请容我僭越地再提出一项推测：刚才城主你那段话是有在为没注意到我被打飞而开脱是么？”　　 “啊？啥？现在可不是管那些细枝末节的时候！”纳瓯一挺身体在空中翻滚数周“还有一个巨鹫等着我们去消灭，一位少女等待我们去拯救呢！所以。刚才我就想问来着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要读秒复活还是看广告复活？该不会还要打复活赛吧？我第一轮对谁？牢求吗？”　　 “不是很明白城主你在说什么。”天使切换回一贯的平静的语调“这里是我用携带来的虚罅界墙围起的空间。其闭合之后我可以将其中视为暂时的领土，来为城主你进行疗伤。”　　 “还真是周到啊天使姐。所以现在疗完了吗？该怎么出去？”　　 “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但请注意，我携带的界墙已经不足以再构建一个这样的空间。也就是说这是你我最后一次休整的机会。请务必做好万全的准备。”　　 “好的，我已经准备万全了！”　　 “你确定？”天使充满怀疑地询问“城主你已经有对抗巨鹫的计划了？”　　 “当然！”纳瓯骄傲地回答“还没有！”　　 “……这是否是城主你刚才所说的需要我给你一清醒巴掌的时候。”　　 “不是哦，只是咱们现在也没有可用于筹划的资源，与其干坐着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出去探索出路呢不是吗？”　　 “……”　　 考虑片刻后，天使决定对纳瓯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展开闪烁蓝光的羽翼，将纳瓯带回巨鹫盘踞的城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