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正午。　　 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残局，同时开启了变电站的全面智能托管系统，从而保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变电站都能继续运作后，刘江明亲手锁上了园区的大门，便跟着林岳下山了。　　 车子正以五十码的速度在公路上行驶着。　　 坐在副驾驶，有些疲劳的林岳靠在椅背上，那不断从车窗外扑进来的初夏熏风，让他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　　 车是刘江明的，是他几个月前才按揭买的最新款柴油版长城炮，尺寸大，动力足，尤其是那宽敞的后斗，拉一头奶牛都不成问题。　　 之前林岳为了找一辆代步工具，在变电站的停车场转悠了一番，在看到这辆长城炮后，他就果断把其他的几辆小面包和轿车抛掷脑后了。　　 负责开车的是春草。　　 系统给这位引导员小姐加了不少实用技能，比如说车辆驾驶精通。　　 长城炮这种自重足有两吨多的大马力越野车，春草一上手就能开得又快又稳，即便路上出现什么杂物或者陷坑，她也能隔着很远就发现，然后轻巧的一拨方向盘便成功规避开去。　　 等到越野皮卡沿着盘山公路从群山之中钻出，在正午的日头照耀下，林岳发现面前的世界骤然开阔起来。　　 但见江山似锦，天地辽阔。　　 无边无际的绿色农田一直蔓延到了天边，而一条玉带似的蜿蜒江河正在远处缓缓流淌，波涛映射着阳光，同样照映着对岸那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尽显繁华热闹的城市群。　　 古老的耕地和现代化的城市拼凑在一起，竟不显得突兀。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江陵大平原，是能与全国其他几个主要产粮区媲美的大粮仓，所谓的荆广熟，天下足，便是指的他面前这片广袤大地。　　 林岳本已为这般美景倾倒，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发现了一件更神奇的事。　　 他没看见丧尸。　　 “这边居然没人？”　　 变电站远离城镇，下了山以后公路两边也多是平坦的耕地，只在比较远的地方零星分布着一些房子。　　 林岳有些诧异，不自觉地手就离开了大腿上的枪套。　　 腰部枪套他实在是不习惯，总感觉硌得慌，还害怕走火，索性让春草帮他改了改，绑到了大腿上。　　 “这些地基本都租出去了，现在都是专门的农业公司承包着的，原来的农民要么拿钱搬到了别处，要么就出门打工，早就不种地了。”　　 “而农业公司雇的工人差不多都住在镇上，只有干活的时候才会来这里下地，所以没人很正常。”　　 见状，坐在后排的刘电工解释了一下。　　 这一片人口密度极低，丧尸自然也就没有了。　　 “小德提醒您，前方道路拥堵，疑似发生交通事故，为保证安全，请您提前放慢车速。”　　 倏地，车里响起了缺德地图那令人熟悉的机械提示声。　　 林岳闻言抬眼一看，果然，这条道路正前方大概两百米的位置，有好几辆小车连环撞在了一起，堵住了大半个路面。　　 大概是灾难爆发的时候，由于人为的慌乱导致的事故。　　 “能绕过去不，要不要我们下去挪一下？”　　 “不用。”　　 春草的驾驶技术极好，虽然那几辆废车几乎挤占了三分之二的路面，但她只是稍稍减慢车速，方向盘往左边一修，整辆车就险而又险的擦着其中一辆小轿车残骸过去了。　　 林岳好奇的扒在车窗上往下看，发现春草在驾车通过时，最近的地方距离小轿车居然只有不到五公分。　　 “牛逼！”　　 对于这位救世主大人发自内心的夸赞，小姑娘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已驶过拥堵路段。”　　 车载导航又提醒了一句。　　 林岳瞄了一眼中控屏，看着上面的实时导航，忽然有点感慨。　　 这场末日灾难在这个世界全面爆发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地面网络和卫星居然都还能用。　　 ——就在刚刚，车子刚一离开荆南山的范围，刘电工就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机有了两格信号，同时大量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虽然不是满格，甚至连过去一半的信号强度都没有，但这足以证明外面的通讯设施还在工作。　　 几人试验了一番，发现信号虽然差，但是打打电话发发短信是一点问题没有。　　 只可惜刘江明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挨个打电话的时候，得到的回应是要么关机，要么暂时无法接通。　　 总之一个都没联系上。　　 短信亦然。　　 对于这个糟糕的结果，林岳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拍了拍刘江明的肩膀。　　 几人还试了一下上网功能。　　 然后惊喜的发现有不少软件还能使用。　　 比方说缺德地图。　　 即便地面信号微弱，但靠着天上仍在工作的北斗卫星矩阵，他们还是成功开启了长城炮的车载导航。　　 对于末日中的幸存者来说，再没有什么软件比一个能时刻为你指示正确方位的电子地图更重要了。　　 除此之外，包括微博和微信这些最常用的社交软件，也依然能够登陆。　　 最夸张的是，林岳发现自己甚至还能用手机刷短视频！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　　 对于林岳的惊讶，刘电工倒是在思考一番后得出了结论：　　 “国内的大型互联网企业一直都有各种面对灾害或者紧急事故的预案，所以这些大型公共软件的主服务器往往都不止一个，备份极多，并且基本上都是全国分布的。”　　 “拿南山必胜客为例，它们家是有名的财大气粗，自建服务器到处都有，据说除了燕京和深海市的那两个超大型服务器基地以外，它们还在黔南省的腹地专门花大价钱掏空了一座山，然后在里面放服务器。”　　 “沃日？这么酷炫！”　　 林岳小吃了一惊。　　 挖空一座山只为了拿来当机房，什么寰宇巨企行为。　　 “总之，只要这些备份服务器所在的地方还有供电，有工程师值守，同时基础通讯设施没被完全的破坏，那么软件就还能上线运行。”　　 摩挲着下巴的胡子，刘江明十分笃定。　　 “你再看看这条通知，就在上个月，也就是灾难刚爆发的第二天，三大运营商就已经取消了全国范围内所有电话卡的话费限制。”　　 刘电工指着手机上的一条短信，有些唏嘘道：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这张电话卡随便你怎么用都不会欠费了。”　　 林岳咂了咂嘴，感觉这话有点黑色幽默。　　 好消息，三大运营商终于做了一次人。　　 坏消息，是在末日来临的时候。　　 “不过我估摸着这些东西也用不了几天了，要用就赶紧趁着这段时间用，最起码待会儿一定要把地图库给下载离线了。”　　 相对于林岳的兴高采烈，刘电工的想法明显比较悲观。　　 “怎么说？”　　 林某人没懂。　　 “很多地方的电力网络肯定已经完蛋了，林连长，用电波峰听说过么？”　　 “呃，不懂，刘工你讲吧。”小林先生虚心求教道。　　 刘江明简单比划了一下：　　 “电厂那边的发电设备，输出的电量是恒定的，电网负荷也是有上限的，同时电力无法储存，发出来多少就必须用掉多少。”　　 “白天不管是城市还是工厂，耗电量都很大，所以一般都不会出事。”　　 “可是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　　 “即便有变电站从中干预调配，然而大量耗电设备集体停止运作，发电厂输送过来的电力消耗不掉，累积在整个系统里，还是会让电网负荷在短时间内极速升高。”　　 “这就很容易发生过载事故。”　　 “这也是为什么过去供电局都鼓励大家伙晚上多用电，同时还专门调低晚上用电单价的缘故。”　　 林岳听明白了。　　 简单地说就是，因为这场灾难的缘故，大量人口变成了丧尸，所有城市的耗电量已经锐减了九成都不止。　　 然而很多发电厂即便已经没有人，只要智能管理系统没有自动关停设备，或者无人手动停机，那么就还会继续运作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水电和风电这种。　　 而多出来的电力消耗不掉，最终的结果，就是电网过载。　　 嘣地一下，全部烧掉。　　 等到电力系统一完蛋，那么剩下的什么通讯、供水、天然气管道之类的重要基础设施，撑不了多久也全都得跟着完犊子。　　 届时别说上网打电话了，恐怕给手机充电都困难。　　 “没人维护，全国各地的电力系统总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作为一名电力人，刘江明整个人都有点抑郁了。　　 “就像这些软件。”　　 “没有硬件的支持，你运行个屁。”　　 林岳的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将再也不能在手机上刷到那些黑丝白丝渔网袜长腿微胖小姐姐，小林先生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了。　　 但还不待他继续这个话题。　　 倏地。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雷达视野上，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