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是柒教授的助理,也是木仓的主要检测研究员。 在几乎对外封闭的仓体里做研究,对年轻人是残酷的一件事,很多人也不会选择这样一份工作。 二月的概念不同,她极度反感那些无脑浮夸的娱乐,至死不渝的爱情,散漫无边界的自由。她的兴趣是做有意义的事,比如她现在做的检测研究。 每一次的观察都有不同,每一批新的材料,每一个新的物种,都会带给她新的认知世界。 她乐于享受在这种单纯的环境里。 核人1号给她带来了新的挑战。这具当前世界里尚未发现的未知生物体,蕴藏的秘密让她忘记了时间,即便春节即将来临。 在对核人1号做第二次组织切片之前,木仓所有人员如临大敌一般全副武装。 洁净室一次消毒,隔离仓二次消毒。 核人1号分别进行红外、紫外、超高电子束三重灭活杀菌。 这次的处理一是为了消灭核人可能携带的细菌病毒,二是为了彻底杀死核人身体中可能存在的活体细胞。 第一次采集的组织,样本都已经严密封闭,目前没有发现活体。 充分杀菌消毒之后的程序,核磁检测。 核人的头部所有组织完整,面部器官,在印堂中间的位置多了一只竖眼。左边的心脏连接血管,里面是蓝色的血液;右边的胸腔中像海绵一样的肺泡连接着气管,和血管并行。 腹腔里没有内脏,只有两个干瘪的气囊贴在脊椎骨两侧。四肢和身体都比较完整,没有发现生殖器官。 柒林厚一直在关注阿勒泰那边与核人1号接触相关人员的检查情况,张天啸因为数据异常,从阿勒泰人民医院留存的资料和采集样本现在经过木仓再次核实。 张天啸的基因组别为yr系,从属于近代人高山系,也就是中原古人主要向北方迁移的后人。 检测发现唯一异常,他的细胞中多出一组线粒体,这组线粒体携带的能量更高,所以提高了细胞的活跃度。 不知道这次对核人1号的组织切片能不能检测到相同的线粒体,如果有,那就可以确定张天啸细胞里线粒体的来源。 但是,线粒体的转移和存活又靠什么途径? 从调查情况可知,张天啸的身体部位没有和干尸直接碰触,难道当时泥棺里恰巧有游离的活线粒体通过呼吸道进入他的身体并且侵入细胞? 为此,柒林厚又组织了两次木仓的全员体检,并再次提取泥棺里的空气样本进行检测,结果都没有发现异常。 很可能,张天啸的线粒体侵入是偶然事件。而且,线粒体目前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对身体的破坏。 但是这些可能或者偶然在严谨的柒教授面前不会轻易溜走,他总是在追寻一个必然的结果。 就如同小洞天的实验,为什么现在还只是初期阶段。因为,实验需要时间和周期的验证,这些验证对于物体可以把时间的轴线缩短或者抹去,但对于生命却不能缩水。 白玉烯和石墨烯对于人体经络的实验已经进入三期盲测阶段,如果最终临床应用测试通过,生命延长会抛开药物治病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也许是古人曾经的修行运气和洗经伐髓。 核人1号的二次切片这一摊子事情刚刚忙碌完,玉石大厅那边的检测结果也形成了报告。 从白玉烯井中采集的气体样本为百分之九十纯度的氧气;液体样本则为液氧和白玉烯的混合物。 看到这份报告,杨天剑没有想到伍月华第一个找了过来。 她带着些兴奋还有期望要求杨天剑尽快带他们去实地看看。 两公里多的地方,说远也不远,过去一趟来回两个小时也差不多。 杨天剑也不啰嗦,直接约了几个负责人就往玉石厅那边出发了。两个机器人,两架无人机,采样袋这些必备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他甚至还准备了两套野外背包,怕年龄大的4号和6号在玉石厅承受不了低温。 一行人像出外散步一样,不时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下,然后再相互讨论。通道和台阶带给他们的震撼绝对不比杨天剑当时更少,到了大厅,众人沉默下来,安静的观察各处的细节。 通道、台阶和眼前高大宽阔的大厅,这所有的空间都是在一块玉石中开凿出来的。这块玉石像一座山,是谁在几千年前或者上万年前开凿出这么宏大的工程?通道地面和墙面的平整度,台阶的精确度,大厅的雕刻细腻度,即便是现在也达不到这样的工艺。 所有人沉浸在欣赏、叹服和思考之中,他们想寻找一丝遗留下来的气息和古人去交流,去倾听他们的故事和诉说。 他们坐到玉石板凳上,体验曾经在这里的一群人,他们或者静坐修行,或者对酒当歌,或者商议国事。 自那口井喷出,缭绕的烟雾弥散在脚下,弥散到远处的台阶。 衣袂飘飘的仙子在半空起舞,调皮的小龙从井口跑出来伴舞。 除了白玉栏上的刻画,这里再没有更多的信息。 众人觉得可惜,遗留信息太少,他们根本无法判断这个大厅的真实作用和建造使用人的身份。 也许是发现了这口井能分离出纯净的氧气,常住在这里可以延年益寿。 但那些又是什么人,能够享受浓度这么高的氧气,还是他们采集这里的高纯度的氧气有其它用途? 尽管思绪万千,但几个人也不敢做过多停留,一路返回,大家相互交流着自己的猜测和推断。 带着克里木寻找石墨矿洞那边通道的法特,进展也不顺利。接连打开了十几个封闭洞口,最后都是废弃矿坑。 除夕这天,在克里木建议下他们尝试打开一块有裂纹的石壁,这块石壁只有五公分厚。石壁里面显露出来一块刻着字的另一道石璧,法特把这道石璧上的字拓印下来,把视频和图片一起传给杨教授,并等他指令。 杨天剑正和大家看春节节目,准备包饺子。 维吾尔族不过春节,但通常会在家里摆上节日的糖果、干果、水果、零食之类,和汉族朋友互相拜访共贺节日的喜庆。 看到法特发来的消息,尤其是刻在石璧上熟悉的字体,杨天剑心里想终于找到了,这应该是通往石墨烯井的通道口。 他给法特回信息,表示感谢。今天先回家休息,等他联系好车辆和人员再进行开挖。法特顺祝杨教授春节快乐,自己也很高兴,一路带着克里木捡拾了不少给他朋友准备的礼物。 曲古沉浸在祠堂的书库中,还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要返回学校。他从三星堆回来之后,优先翻看那些用不同材料记录下来的文字图画。 为了更清楚辨别那些模糊、缺损的材料,他把聚焦仪、放大器、镁光灯这些设备统统安放在书房。 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生满了黑色的藓类,裸露处有一些刻痕。曲古小心地把青石板清洗出来,终于看见了和汤馆长交给他辨认相同字体的文字。 青石板的背面显然是原石的表面,粗糙不平,但也刻了两个蝌蚪文。曲古辨认出这是最古老的夷文体,这两个字是“神文”。 外面鞭炮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曲古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还有重大的祭祀仪式,于是赶紧收拾一下散乱的东西,往家里赶去。 李聪也回到了wlmq,父母几个月没有见到他,自然欢喜迎接。 妈妈欣慰地看着高大的小伙,儿子一路成长,现在已经在工作中历练,独自开创了属于他的新世界。 李聪踏进温暖的家,路上的疲倦一扫而空,沉积心底的忐忑也彻底清空。 爸爸刚贴完春联,这会儿又去厨房忙着下饺子。 春节让无数小家团聚在一起,也让那些没有回家的人一同感受着温馨的时刻。 妈妈在客厅剥着蒜,陪儿子聊天。她这时坐下来仔细打量儿子,却发现他变黑了一些,聊天时也不像以前那样问这问那,都是她问什么他才回答什么。 她以为阿勒泰那边的紫外线更强一些,儿子估计去户外工作时间也长,应该晒黑了。 于是问儿子,是不是工作很辛苦。可是,李聪却回答说,一点都不累,每天就是在办公室干干杂事,那边的博物馆根本没有什么文物,所以他觉得学不到技术,不出来就等于混日子。 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想有一番作为,能学习到真正的本事,干出来成绩和成果,才是主要的,工作辛苦倒是无所谓。 如果年纪轻轻,工作清闲,无所事事才痛苦呢。 “说的没错,自己看得很清楚,可你这皮肤看起来黑了不少,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变黑了,没有注意。黑点健康,不像小白脸。”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注意打扮自己?就你不在乎形象,到现在都不找女朋友。” 爸爸把煮熟的饺子端上来,三个人开始吃热腾腾的饺子。 爸爸也觉得儿子的皮肤颜色有点黯淡,询问是不是熬夜睡眠不足还是食堂的伙食不好,说这几天要给他好好补补身体。 李聪知道老爹又要显摆自己的手艺了,准是又学了些新菜,没有吃客捧场还真不行。 等他投喂两天,还要陪他去打兵乓球,美其名曰拉你锻炼,这就是吃人嘴短的下场。 杨天剑和法特在盾构切割机打开洞口的那一刻,向里面望去。 这竟然是一个圆形的通道,圆洞直径约两米。通道壁周围贴敷着一层厚厚的黑衣,有些已经干枯,有些触手感觉毛茸茸的,应该还没有死亡。 顺着通道前行,一路上拐弯和下降都过度的非常缓和,走在地面上不会感觉方向的变化。 杨天剑依然让机器人在前面开路,并且时刻监测着空气中氧气浓度的变化。通道好像一个大滑道,螺旋向下延伸。 黑衣的表面有些湿滑,法特小心翼翼跟在机器人的背后,杨天剑照例仔细观察,生怕漏掉有用的信息。 两个小时后,方位仪显示已经从洞口出来一千八百米,向下移动垂直距离二百米。 通道继续向前延伸,内壁也没有什么变化,平行方向又走了二百米,突然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圆洞。 圆洞的直径大概二十米,中心处有一座方形平台,墨玉栏杆围着中间一口井。 井里一直在燃烧着火。火光映照着穹顶,上边吊下来九个乌黑的大包。 围栏下面的墨玉石板也有雕刻,一面刻字,三面刻画。 一副刻画是人体经络穴脉运转图;另一副刻画是一条基因链;第三幅图像是河流汇聚图。石板上的刻字,和洞口以及玉石厅是相同的字体。 杨天剑指挥机器人采集好样本,没有过多停留,就撤出圆球大厅,因为指标报警显示这里面二氧化碳浓度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