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萨坦将月刃高举。那柄剑的剑身看起来毫不起眼，黯淡的金属几乎在锻造间的强光下毫无光芒。若非要说，它更像铅而非钢。当然，事实并非如此，它实际上异常锋利且坚硬。　　 林德猜想它一定有特别之处，但从没想到它会有如此渊源。　　 “月刃最初是用从一颗流浪彗星上发现的金属锻造的——哦，那应该是差不多四百标准年前了吧。彗星的起源不明，但它似乎是某个更大天体的碎片，经过无数时间组建积聚了尘埃、气体和冰。”　　 巴萨坦低沉的声音在铸造间回荡。　　 “谁也不知道这得经历多久？几百万年？也许是几亿年。无论如何，它主要成分是铁和镍，还含有一些钴和其他微量金属，但正是其中的杂质使它与众不同。”　　 “什么杂质？”　　 林德问道，目光重新投向那把剑，心中渐渐多了几分敬畏。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也不确定它的成分。虽然我们认得其中的一些元素，比如钙和氟等，但它们的晶体结构是我们从未能复制的。要么，这是一种独特的自然现象。要么，很久以前，有人对冶金学的了解远超我们。”　　 “这确实很了不起，因为巴萨坦这里可能比任何其他生物都懂得更多的冶金知识。”明心说道。　　 “哦，别再说了，明心，你让我害羞了。如果我——”　　 “能害羞的话，明白了。我看出烙兹不是唯一一个喜欢你那些冷笑话的人。”　　 巴萨坦震动了一下，显然在笑——克拉布人风格的笑声。笑声过后，他再次举起了那把剑。　　 “无论如何，据说这种合金——我们称之为星钢——只有足够制造三把剑的量。月刃就是其中之一，另一把是由另一位和平精英持有的阳炎刀。”　　 “那第三把呢？”林德问道。　　 “无从得知，它的去向已被岁月掩埋。”　　 “好吧，那么你需要多长时间来重铸、覆膜，或者说你打算怎么处理月刃？”　　 “一次覆膜，再加上第一次重铸？大约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包括进行测试和最终的调整。”　　 “那我很好奇，你最多能做多少次覆膜？”　　 “我可以一直覆膜，直到你用完钱，或者说，你死掉。”　　 林德微笑道：“好吧，希望第一个发生的时间要远早于第二个。”　　 “人死了钱没花完，也不好。”巴萨坦说道。　　 明心哈哈大笑。　　 “巴萨坦，这个笑话可以。”　　 林德也有些愕然。　　 一行人离开了巴萨坦，让他去处理工作。当林德准备回到枭龙上等待时，他看到梅薇丝正在观察工作台上的某个东西。林德和明心走过去，加入了她的身边。　　 “这真是太神奇了，不是吗？”她说道。　　 梅薇丝正凝视着一个极为复杂的银色金属花纹。它似乎没有任何明确的用途，也没有代表什么。它看起来只是一些随机的环状和螺旋状的线条、触须和涡流，闪烁着银色光泽。　　 林德觉得，这就像是一座用风雕刻的艺术品，实在令人惊叹。　　 他转向巴萨坦。“这是什么？”　　 “哦，那吗？我还没决定呢。我只是灵感来了就做一点，加一点，调整一点。”他停顿了一下，“说起来，我好像已经有大约六十年没动过它了。”　　 “六十年？”　　 “嘿，我能怎么说呢？灵感是不受时间限制的。”　　 巴萨坦如约在第二天交付了月刃。　　 林德在等待的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星匠里，参观了各种实验室、锻造间和其他设施。　　 他甚至详细参观了烙兹的实验室。那次参观有些让人紧张，因为知道只要吸入一口绿色雾气，肺部就会变成浆糊，但战斗服有效地发挥了它的密封功能。　　 林德对这里的工作有了新的认识。　　 烙兹居然成功稳定了一种原子量为120的元素。这样的元素在自然界中根本不存在，甚至在地球上最强大的粒子加速器中也只能存在极短的时间。　　 但烙兹却让林德拿到了一块这种元素的东西，大小仅比铅笔橡皮擦稍大。它压在林德的掌心，就像拿着一本沉重的书一样。　　 “它有什么用途？”林德问道。　　 “现在，主要是用来给我的实验室来访者留下深刻印象。因为你现在拿着的是宇宙中唯一已知的这种元素，虽然还没有实际应用。”　　 明心毫不意外地对有毒的环境毫不在意，他坐在一个工作台上发言：“有很多小众但重要的用途。枭龙的人工重力系统和扭曲引擎都使用了少量这种奇特金属来完成它们的工作。”　　 一行人返回了枭龙。　　 梅薇丝正坐在副驾驶座上，头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林德以为她睡着了，便准备悄悄离开驾驶舱。　　 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疲惫地向林德笑了笑。　　 “怎么样？”林德问道。　　 “糟透了，不过谢谢关心。”　　 林德转回身，坐在了驾驶员的座位上。“我能做点什么吗？”　　 “希望如此。我是说，这不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能做点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那些觊觎我家财产的人干得相当彻底，已经把其他可能帮我的人全部封锁了。我和十几个人聊过了，但他们都有理由不愿意或者不敢插手。”　　 “那太遗憾了。”　　 梅薇丝耸了耸肩。“宇宙是个残酷的地方。”　　 林德瞥了明心一眼。“我听说过。”　　 “不过，我确实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范马南星的消息。”她说道。“邱秋，能把那份飞行表给林德看看吗？”　　 战术面板上弹出一张图像，显示了几条长长的弯曲轨迹，它们全都汇聚在一个点上，那是梅薇丝家族产业所在的卫星。　　 “一个朋友帮我弄到了这个。这些是机器人船只的调度和轨迹图，看来它们已经开始从范马南星系中运输氦-3浓缩物了。虽然现在只有三艘在运作，但他们显然已经开始挖掘了。”　　 她的脸变得像合金一样冷硬。　　 “混蛋们，他们甚至连装装样子等到矿藏所属权交易完成都不愿意。”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林德本想表达些同情，但他的注意力被那张图像牢牢吸引住了，就像衣服被铁丝网勾住一样。　　 “嗯。”　　 梅薇丝原本低垂的眼睛又抬了起来。　　 “嗯？嗯什么？”　　 “嗯，意思是我有个主意了。”林德转向她。“还记得你问过我的那个计划吗？我想我可能已经有了。”　　 事实证明，在太空中想找到一艘飞船并不容易。　　 林德一行人转入了范马南星系，但并没有立即行动。邱秋让枭龙的引擎保持关闭，同时尽量降低了所有能耗，只保留了生命维持系统的全力运作。　　 “在只使用被动扫描，关闭引擎并且关闭应答器的情况下——顺便说一下，这已经违反了星际交通管制协议，根据规定——”　　 “是，我明白，秋姐，我们不应该关掉应答器。我已经受到了教训。”林德说道。　　 “你的行为已被记录。”她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有了这些措施，我们被发现的几率微乎其微。除非有人恰好用可见光或红外线仔细扫描这一片太空区域，否则很可能发现不了我们——但太空很大。”　　 “是啊，我注意到了。”林德转向梅薇丝。“好吧，这是第一步，到达范马南星系。现在开始第二步，明心，到你出手了。”　　 明心已经连接上了枭龙的通讯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