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游戏竞技 壳形黑洞

十二、半辰境

壳形黑洞 中奖尤物 5597 2024-09-21 00:58
   与npc的车马劳顿不同,《地表》中玩家若想在不同服务器间迁移,只需要申请服务器迁移就可以在主城间瞬移,只是一般玩家用不到该功能就是了。   服务器都建设在各个地下城中,凭当前全球互联网的网速和稳定性,传输联系尚可,玩信息量如此巨大的mm可就捉襟见肘了。   因而《地表》让每个服务器专营一个局域网,该局域网中所加载的地图既服务器所在的地点和周边区域。比如南昌地下城的玩家,他们只能游玩《地表》中的洪都南昌与其周边的江南西道各城镇。   这可以让同属于一个地下城的玩家无延时游戏,减少了不同服务器玩家间的相互干预,但也极大限制了玩家的活动范围。   好在久居地下城的居民本就没有什么活动范围可言,游戏中的体验相较于现实已是十分丰富了。外加各种网络论坛和自媒体的补充,不同地域的玩家在游戏外分享着各自的游戏体验,因而《地表》游戏环境依旧友爱,抱怨的声音始终不是主流,《地表》的热度无人能出其右。   能出地下城的人已是少数,更何况去其他地下城了,木连新也是第一次使用服务器迁移功能。   ————————   武汉古称江城,江汉交汇之处。水路、湖泊、沙洲、芦苇星罗棋布,楼阁、桥梁、挑夫、渔船动静相宜,一并成就了云梦泽的浩渺。   虽然已是凌晨,木连新还是在睡前申请了服务器迁移,出现在黄鹤楼前的空地上。   打更的官差大概是不会来此自找苦吃,灯火仿佛点燃了整座楼,每一处雕梁,每一块瓦片都似在发光。又似有潮水要来挽救黄鹤楼被付之一炬的命运,此起彼伏的声波响彻天地,仔细听来才能分辨出其中的唱词与欢笑。   名楼不是武汉的特权,南昌也有滕王阁。   不过在真实的历史上,滕王阁是唐朝中期建造,而现在的游戏进程尚在唐初,南昌地下城的小玩家们不甘寂寞,大家在游戏中集资、招工、找图纸,提前“召唤”出了这座千古名楼,并有一文采颇佳的兄弟在滕王阁前挥毫泼墨写下一副对联。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得了,这下南昌的小玩家们心满意足,《地表》南昌策划部急忙撤销掉王勃的代码,可怜一代才子,尚未在游戏中出世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因为这般缘故,木连新看黄鹤楼倒不觉得有多宏伟。目光中的好奇更似在对照着眼前之楼与记忆中的滕王阁玩“找不同”,更令她疑惑的实则是另一件事,黄鹤楼为什么这么热闹。   其原因还是玩家的胡闹,滕王阁建成后,玩家股东们并没有把它运营成一座歌舞饮宴的酒楼,而是非常“离经叛道”地坐地收门票。   真是异想天开,古代人口少,流动人口就更少了,哪有什么旅游资源可开发。滕王阁也因此不瘟不火,勉强维持在不赔本的状态,自然不比黄鹤楼。   夜晚的黄鹤楼才算是士绅名流的销金窟,灯红酒绿配着莺莺燕燕,衣冠才子满口锦绣淫章。本来出于好奇想进内一观,门口的护院见木连新衣着普通便将其推搡出来。   闭门羹,怎么说都不是个好兆头。对于武汉的本地玩家而言,黄鹤楼的场景已司空见惯了,谁又会觉得一群纨绔狂人能代表一地的风气呢?   可对于木连新而言,初到江城,所看到的就是黄鹤楼的糜烂,这无疑破坏了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同时让她对自己的计划担忧起来。   若按过了零点就算新的一天,今天就是三天之期的最后一天,还是先去龙王庙看看情况吧。   与后世明初所建的汉口龙王庙不同,《地表》中的江城龙王庙仅城边武定码头对面山坡上的一家。   也许是明式建筑在唐朝有些不伦不类,也许是当下云梦泽的地理水文与后世江汉汇流的情景不同,这座龙王庙没有牌坊,没有三层的楼阁,也没有好景色,只有一片密林与林中孤零零的一座小庙。   因为不知徐、路二人何时能到,所以约定了三日内。可自己也只是最后一天才能出现在汉城,因而木连新早就在论坛上花钱雇武汉玩家在龙王庙前帮自己等着。   可到了龙王庙却让她大失所望,地点选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此处闹中取静,是个交通方便又好谈事情的地方。可这“静”也太过分了。   整片山林没有一点灯火,一株株梧桐的剪影似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若不是天上那轮尚未饱满的月亮,连道路都看不清。路也是年久失修,砖石裂的裂、塌的塌,分明是个不陡的坡路,可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别扭极了。   这么恶劣的条件,自己雇的人愿意费心思守在这里吗?木连新的心里越发没了底气。龙王庙的庙门就在一个拐角后突兀地出现在山林中,院墙虽破烂,索性还没坍塌,庙门也没关严,透过缝隙看过去,庙里似乎一人也没有。   “吱嘎”的推门声在寂静的凌晨中格外明显,木连新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也不知她想到哪个鬼故事,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这该死的游戏,打打杀杀倒是没什么,总在奇怪的地方非常恐怖。木连新小心翼翼地踱步进入院内,院子里只有一条道,通向唯一的一座殿,殿里仅有一个香案,供奉了一位龙王。   大概云梦泽只有这一位龙王吧,木连新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这里空旷到一目了然。   那殿内的龙王端坐地十分威严,只是月光照不进来,看不清它的样貌。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的了,下线去找那个收了钱的问问情况吧,然后就去休息。   木连新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调出了系统窗口,轻车熟路地点了退出。浮窗带来的光亮幽幽散射开来,自下而上的光源照得龙王如鬼似魅,在意识即将脱离游戏的一刹那。   木连新看到龙王像的腋下夹了张狰狞可怖的人脸。   ————————   初秋的凉风带了些凉意,熄灭了船上的火把,太阳已从船尾的江面中升起。   船中过夜的感受比想象中好不少,徐、路二人吃着简单的早点看船工们交班。   这八条船虽是民用,但还有些分量的,撑篙与掌帆是两个船夫的活。至于为什么是撑篙而不是掌舵,那是因为江上最好的航道都是给官船用的,即使再富有的商人也只能走江上的二等航道。这种航道情况复杂,时常需要用撑篙的方式躲开浅滩和礁石,因而民用的平底船多用篙而不是舵。   交班下来的一位船夫没有立即休息,而是爬入舱里与徐、路二位交谈,许是怕贵人们担心,船夫先行说道:“二位大人,咱傍晚就能到武定码头了。”   徐、路都是沉稳的性子,见船走得顺畅本就安下心来,听到船夫的报告也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徐术实感慨道:“本以为晓启镇的清晨已经很有味道了,谁知道江上的清晨更好闻。”   路知何也很赞同:“晓启镇有桂花和茶的香气,江面上有水草和鱼腥,都很不错。”   两个西北汉子都陶醉在南方的气候中,船夫绕绕头,适时地为这份惬意加了把火。他问道:“大人们爱吃鱼吗?中午我们钓鱼烤着吃吧?”   这个提议成功引起了二人的兴趣,纷纷要船夫拿鱼竿来,船夫却有点为难。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人,这离午饭还早哩。”   路知何问道:“闲来无事,消遣而已,管午饭时间做什么?”   “再过不久,咱就要过‘半辰境’了,大人们许是不常出门,这江上的‘半辰境’过不了人以外的活物,这鱼钓了也没用,过了境再钓不迟。”   差点把这事忘了,徐、路二人都是走遍四方的人物,怎会不知晓“半辰境”,这其中门道只怕比船夫知道得更详尽。刚刚只是得意忘形了而已,二人只好挥手表示知道,等待着过境。   路知何打趣道:“一时间享受不了钓鱼,不过这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朝阳,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徐术实也知道这两句,只是他读书不多,有点疑惑地问道:“不是山间之明月?先生莫要诓我。”   “哈哈,朝阳更应景嘛,这是化用,化用。”   徐术实也不纠缠化用的问题,真的有件事让他疑惑了,尽管他书读的不多,可也不该不知此事,他也不怕路知何笑话,大大方方地问道:“说起来,写这文章的苏东坡是哪朝人士?”   路知何也怔住了,他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宋”字,可“宋”又是哪朝?春秋时的宋国?哪他怎么会写《赤壁赋》?好像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攻击大脑,头疼得让路知何捏起了眉心。   这个动作显然让徐术实误会了,他急忙说道:“在下学而不精,先生莫要为此头痛。”   徐术实的道歉已成了支支吾吾的蚊蝇声,在洪水滔天的耳鸣中细不可闻。路知何双眼越闭越紧,眉头越皱越深。   船夫们纷纷将船帆收起,刚下班不久的火把又被重新点燃,前方的江面上大雾以凝如实质,巨壁般向两岸展开,斩断了沿江西望的视线。   船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可这毕竟是逆流而行,船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就在船只几近停止时,八条船全部进入雾中。船家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或钻入船舱,或坐在甲板上,一声不吭。   徐术实担心地看着路知何,他不是在嘲笑自己,更像是突发疾病。刚刚还在捏眉心的右手已经捂在了双眼上,额头上细汗也慢慢结成了汗滴,一颗颗滚落下来。   这份痛苦尚且不是他的最担心,路知何的嘴唇在动。别说话,说话就出不了“半辰境”了,别说话,别说话。徐术实祈祷着。   船就像驶入了虚空之中,看不到岸边,看不到水面,甚至连前后相临船上的火把也看不到了。奇怪的是,自己船上的人和物看得格外清晰,即使距离上一条船的距离比船自身的长度要短,船头的人还是能清楚看到自己船的船尾,却看不到前船的船尾。   造物主似乎在无尽的白色虚空中仅仅创造了自己这条船,孤独地行驶在无垠的云朵之中。   船破水浪的声音消失了,火把燃烧的声音消失了,船身扭动的吱嘎声消失了,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   “warning,warning……”   徐术实慌了,离得近的船员也慌了,渐渐地,全船都慌乱起来。   路知何起初还是小声嘟囔,渐渐喊了起来:“warning,warning!”   没人听得懂这短语的意思,似是一句番邦俚语,可谁在乎呢。大家拥上来开始摇晃路知何,试图让他清醒。清醒,他是清醒的吧,手已从脸上拿下来,他睁着双眼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船棚,口中还在喊着:“warning,warning!”   去捂他的嘴巴,呜呜,呜呜……这张嘴上已经叠了四五只手掌,依然有声音漏了出来。   大家也不敢说话,都在用眼神询问别人,怎么办?怎么办?有人伸手指了指船外,意思大概是把路知何从船上丢下去。徐术实可不答应,他一把推开那人,又相继推开了路知何身边的所有人,大袖一甩把路知何整张脸包了起来,然后死死捂住。   也不管别人是否能理解,徐术实在心中默数着时间,他想将路知何憋晕,然后一切都好办了。他翻腾起脑海中“半辰境”的相关信息,有人在里面死过,还是照样在家复活,可楚先生好像是个“无根草”,这样的人死在“半辰境”中是什么后果他也不知道,倒是有人传言过,“神来神往”的玩家穿不过“半辰境”,他们会从“半辰境”中折返出来,楚先生去过那么多地方,肯定是能穿过“半辰境”的。   等等,“神来神往”的玩家穿不过“半辰境”,那付安安是如何在成为玩家后从河西到江南西道的?这中间隔了好几道“半辰境”。还有那个木连新,她应该也是“神来神往”的玩家,为什么能到江城等着他们,还说要带楚先生去非洲,难道除了“半辰境”还有自己所不知的道路?   “啪啪。”路知何轻拍自己手臂的动作把徐术实从无端的遐想中拉回现实,被捂住脸的路知何既不挣扎也不瘫软,显然是在主动闭气。呜呜的乱叫也没有了,神智应该恢复了吧。   徐术实慢慢撤开了衣袖,路知何果然没有叫嚷,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圈四周。可是!可他又开口了。   “‘半辰境’里其实可以说话,只是从闭嘴后半个时辰才能出去,大家不用担心。”说罢便闭嘴,懒懒地靠在船栏上。   徐术实一时恍惚,他似是见到了四年前还未失忆时的楚先生,他的眼中不是迷茫与执拗,而是慵懒与悲伤。不对,与四年前不一样,慵懒确实有点,但迷茫与执拗并未褪去,而是又多了一份猜疑。   ————————   “半辰境”的西侧,船夫慢慢看到了前后船只的火把,这证明他们已经出了“半辰境”,只是还在境外缓冲区的大雾中罢了。   船夫们升帆的升帆,撑篙的撑篙,各自开始忙碌起来。逆水行舟如上坡起步,动力给的不及时是要倒退的,要是顺流而下重新进入“半辰境”可就要再往返一次,来回要多花一个时辰。   你问为什么进入“半辰境”前要减速,一来“半辰境”是个很邪乎的地方,无论速度快慢,通过这一区域都是半个时辰,所以快了没用。二来,速度快了不仅没好处还有坏处,半辰境几乎剥夺了视力,入境时完全不知道对面的情况,若速度快了出境时容易遇到危险,或撞上什么死物,或直接撞上对向而来的人。   总之,若非逆水行舟,慢慢通过“半辰境”没有坏处。   通过了“半辰境”,孙大驴也准备放松下来回舱里休息了,刚刚萌生出的睡意被一声大喊全部扫净,尽管那喊声离得很远。   “最后一条船没出来!”   噔噔噔,孙大驴跑出船舱,登上船尾,雾越来越淡,整个队伍都能看到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没有第八条。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