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管一号”火星基地　　 d舱段　　 乐群俱乐部　　 -----------------　　 “李局回来了！快请坐，我给您倒些酒，真是辛苦您了。”　　 马克西姆满脸堆笑得献殷勤，还没等李昂坐稳，一杯基地自酿伏特加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在这个不到一百人的火星基地内，永远不缺传小道消息的人。就像所有华北平原上的小村一样，妇女闲汉们总会在村口槐树下嚼着舌根聊着八卦，而火星上的八卦也是这样传播的，而那棵“大槐树”就长在乐群俱乐部。　　 “消息传得够快的。”李昂拿过酒杯，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马克西姆。　　 “我中午就听说了，您也知道火星的八卦跑的比光快。”　　 “闲的。”李昂小声说了一句。　　 “哎，就是闲的，没事干只能聊八卦。这不，等着李局您给活干呢。”　　 “是主任。”李昂纠正道　　 “主人？我不玩这种东西。”马克西姆直摆手。　　 “去你x的主人，主任，第四声。职务。你以后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短视频，学点儿正经中文，好不好！”李昂抬手就要打马克西姆。　　 “好好好，主任，主任！”马克西姆笑着假装躲避。　　 “老马，不嬉皮笑脸的了，别忘了，当初是你最先提议成立火星资源环境委员会的。”　　 “我就是提议，要不是你到处打报告，这事也成不了。”马克西姆喝了一口伏特加，说，“我们俄罗斯有句谚语，你现在是大船航程远【1】。”　　 “别航程远了，我们现在基地大门都出不去。”李昂也仰头灌了一大口伏特加，然后伸出五个手指头：“给我了50个亿，让我把事情搞起来。”　　 “搞起来”马克西姆心中默念，自他10岁开始学习中文，25年过去了，他发现最神奇的中文动词就是“搞”，简直万能。　　 “搞对象”“搞研究”“搞乱”“搞基”“搞一搞”“搞事情”“搞钱”，以前中文生疏的时候，他就用“搞”字来替代任何没学好的动词，“搞饭”“搞电脑”“搞程序”。。。　　 对了，最精华的用法就是这个“搞起来”。搞起来，是把事情做完？还是把事情开个头？把事情做成功？还是把事情做下去，成功失败无所谓？最终的解释权都在说这话的人手里头。　　 “50个亿，那要看怎么搞了。”马克西姆现在也把“搞”字用的炉火纯青了。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了。50个亿，也就刚好是咱们基地4个月的伙食费，把吃的喝的从地球运过来就把这些钱全花光了。”　　 “哦，那就是说50个亿本来就是要给基地买物资的。现在成立个委员会，钱从政府到你的手里，然后再给基地买吃的，你就是个洗钱工具，把政府的钱变成民间机构的钱，堵住无知群众的口罢了。”　　 “我是这样理解的，50个亿是张执委给委员会买的准生证，以后能做什么，能不能做好，能不能重建火星。就看咱们的了。”　　 “50个亿，重建火星？肯定不够。”　　 “外加一间办公室，四套办公桌椅。”　　 “真够大方的，行了，别卖关子了，你肯定已经想出办法了，快说吧。”　　 李昂双手捧着酒杯，注视着那透明的酒液，刚才灌的一口伏特加已经让他舌头直了，他努力保持条理的说：“那七个博士生，让你猜对了，是美国的民间基金会资助的，张执委跟我说了。”　　 “哈哈，张执委也建议你借鸡生蛋？”马克西姆兴奋的说，“用咱们这个委员会来骗点儿美国人的钱。”　　 “别说那么难听，争取一些经费罢了。”　　 “对，争取，他们有的是钱，别说50亿，就是500亿，5000亿也能拿出来。”　　 “这也是张执委跟我说的。”　　 马克西姆挠了挠自己的大肚子，说道：“我说怎么昨天张执委命令我请病假，把接待博士生的任务推了呢。原来是让你骗人去呀。”　　 “你本来就有病，你现在还浑身痒吗？”李昂关切的看着马克西姆不断挠痒的胖手。　　 “吃了脱敏药好多了。以后我不喝自酿啤酒了。”马克西姆三天前喝了自酿的啤酒，起了一身的疹子。　　 “那能怪谁，基地的伏特加还止不住你的酒瘾，非要自己酿啤酒，还特么ipa，你连啤酒花都没有你还酿啤酒。特么的这次只是过敏算你命大，下次喝死了，我直接把你这摊烂肉拿去肥地种菜。”李昂终于想起来他干的好事了。　　 “好好好，一言为定，争取我这身肉能让你培育出咖啡豆来，也算是我为火星做的贡献。”马克西姆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肚子。　　 李昂坐直身子，看着马克西姆的大饼脸，纳闷他一个白种人怎么有中国人那种圆脸盘，李昂一直怀疑马克西姆有混血成分。　　 “老马，先晚点儿死吧，你知道那些博士生是干什么来的吗？”　　 “不知道，不猜，肯定不是来旅游的。”　　 “来看那个东西的。”李昂咧着嘴笑道。　　 “哈哈哈哈哈。。。”　　 马克西姆突然爆发出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直流，等他缓过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一群官僚，现在终于捂不住了吧，我最先提出那东西异常的时候，一帮人说我想骗经费。现在好了，有人来打他们脸了。”　　 “别这样，张执委上面的人也有苦衷。”李昂能够理解马克西姆对官僚的嫉恶如仇，但李昂还是更懂得合作的，而马克西姆只会做一个永远的反对派。　　 “所以，你觉得那是一个探测器。”李昂直奔主题。　　 马克西姆的大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开口道：“那是一个冯诺依曼探测器。”　　 李昂知道什么是冯诺依曼探测器，他小时候在几本科幻小说看到过这玩意儿。但想到自己即将和这东西亲密接触就感到一阵头疼。　　 “我真希望你的判断是错误的。现在咱们地球人就够闹腾了，外星人还来瞎掺乎啥。”李昂有气无力的说。　　 “你们中国人说的好，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马克西姆站起身，挠了下红疹未消的脖子，说，“别心烦了，委员会算我一个，我加入。”　　 “以后要叫主任。”　　 “好的，主人。我这过敏药吃的直犯困，今晚没法伺候您了。”　　 “别扯淡了，记得吃药。”　　 “好的，李主任，今晚是到元宇宙里找乐子吗？”　　 “不了，困了，回去直接睡。”　　 “也对，还有那个小家伙陪你呢，我这过敏体质就没有你们这福气了，”　　 “小家伙？！怎么什么东西到你嘴里都这么猥琐呢？”　　 “好好好，晚安。对了，张执委让我通知你明早到办公室找她。”　　 “不早说，晚安吧。”　　 李昂推开自己的宿舍舱门，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家伙果然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真好呀，火星上的生活终于不再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