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沙尘后到达的地方是一片废墟。　　 原本是高层建筑的建筑从根部倒塌，横倒在那里。而且下半部分被沙子掩埋了。　　 这座建筑有 40层高，现在它的宽度就是原来的高度，楼层的面积就是原来的高度。　　 陈辉从一个合适的墙洞进入里面，从背包里取出头灯，握在手里，犹豫了片刻。　　 这座破败的废弃大楼有无数的洞，或者说有被破坏的墙壁，虽然有一定的阳光照进来，但还是很昏暗。　　 开灯就意味着暴露自己的位置，该怎么办呢。　　 思考了片刻后，他得出结论，对方是蜘蛛型的变种人，不管有没有灯光，肯定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虽说没什么太大差别，但在敌人的地盘开灯还是会有精神上的负担。　　 他抑制住急促的呼吸，端着步枪开始探索。　　 天花板变成了墙壁，墙壁变成了天花板和地板。　　 仅仅是走着就感觉方向感错乱，快要眩晕了。特别是在横着的楼梯房间前进时，即使没有绊倒，也多次差点摔倒。　　 他小心翼翼地在倒塌的架子之间穿行。所有可能有用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剩下的都被破坏了。　　 他感觉踩到了像干树枝一样的东西，低头一看，看到了像变色的白色棒子一样的东西。　　 在这种破败的情况下，已经不知道这里原本是什么房间了，但现在看起来像是个餐厅。　　 “真是个笑不出来的玩笑……”　　 他像是要甩掉不快感一样，吐出了混着沙子的唾沫。　　 因为这是一座横倒的高层建筑废墟，面积相当大。他担心如果要进行探索的话，说不定得花上好几天。　　 但意外的是，很快就找到了线索。在某个地方，到处都布满了蜘蛛网。　　 那是一种和普通蜘蛛网不同的、一眼就能看出很粗的丝线，粗到能看得很清楚。敌人就在附近。　　 他用步枪前端拨开蜘蛛网，左右张望，更加小心地前进。　　 不久，那种气息变得更浓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和温热的空气包围了陈辉。　　 一种不同于植物的、昆虫特有的腥味。野兽散发的体味。还有新鲜血液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陈辉一吸进去就觉得脑袋剧痛。　　 他像猫着脚一样走进房间，在房间的角落里，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沙沙作响，像是有大量的东西在互相摩擦的声音。　　 然后，是扑哧扑哧的、水和肉混合的声音。和人类不同的咀嚼声……　　 本能在敲响警钟，告诉他不能再往前走了。心脏剧烈收缩，他的嘴里干得唾液都快黏住了。　　 什么都别看，快跑，而且别回头。　　 精神和肉体一起给出了这样的警告，但陈辉这次没有逃离，而是继续向前！　　 “我是为了有尊严地死去才来到这里的。我怎么能和那些一直折磨我的家伙同流合污呢……”　　 男人的倔强。在这种场合下，不但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还是有害的东西束缚住了陈辉。　　 他甚至把抓向自己的同伴的脑袋都打碎了才来到这里。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还有一个原因。陈辉想起了那个他一直注视着的如花朵般的少女的笑脸。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她能活下去。　　 如果能平安救出她，他觉得自己那无趣的人生或许也能有一点意义。　　 他希望她能幸福。即使到那时，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　　 确认了自己该做的事和理由后，他下定了决心，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他下定决心，端起了步枪。　　 在他的视线前方，头灯照亮的光圈中映出的是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　　 是一只长着狂犬脸的小蜘蛛。几十只小蜘蛛聚集在一处，蠕动着贪婪地进食。　　 在颤抖的光圈中，在小蜘蛛们狂宴的中心，他看到了李娜的身影，她的左手还在，其他的手脚都被扯掉了。　　 “操懆懆！”　　 陈辉发出了愤怒的悲鸣，跳开了。　　 “这是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什么呀！”　　 他嘟囔着自言自语，也不是对着谁在说。　　 他觉得必须得把恐惧稍微释放出来一些，不然感觉自己都要无法保持理智了。　　 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的双脚是不是好好地踩在地上。　　 被头灯照亮的李娜脸色苍白，毫无表情，她的脸微微倾斜，朝向了陈辉。　　 她那如玻璃珠般的眼睛看着陈辉，但不确定她是否认出了他。　　 不管怎样，现在必须尽快把那些蜘蛛弄下来。他用满是汗水的手握着步枪，犹豫了一会儿后意识到了这样做毫无意义。　　 开枪的话会打到李娜。这样的话就只能用手把蜘蛛挥开了，但为了不被咬伤，他决定把遮阳披风缠在手臂上。　　 然而，他只是干着急，怎么都脱不下来。　　 在他做这些营救准备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李娜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意识，那些小蜘蛛们还在继续进食。食肉蝇好像也想来分一杯羹，都聚集了过来。　　 没有谁，看着陈辉。　　 不只是人类，虫子和怪物也都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存在于那里的东西而已。　　 “开什么玩笑……哼，谁都无视我。就连这些小虫子也是”　　 怀着强烈的恼怒，他大步走到小蜘蛛们旁边，用缠紧了披风的右手把在李娜肚子上蠕动的小蜘蛛扫开了。　　 他又抓起一只蜘蛛，把它摔在地上，然后愤怒地用全身的重量把它的身体踩扁了。　　 体液四溅，散发出刺鼻的酸味。　　 作为蜘蛛的身体被踩得稀烂，只有狗的脑袋滚到了一边。　　 直到这样，那些蜘蛛好像才终于意识到了陈辉的存在和危险性，就像蜘蛛幼崽四散逃窜一样，一下子全跑光了。　　 之前好像有几十只蜘蛛，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逃得真够利落的。　　 他挥开飞来飞去的食肉蝇，查看李娜的情况。　　 她的衣服和肉都被啃得乱七八糟的，与其说她穿着衣服，不如说只是破布条缠在身上。　　 从缝隙中能看到她白色的胸部和肚子上的咬痕，看起来很是凄惨。　　 出乎意料的是出血很少。　　 她手脚的断面上缠绕着白色黏糊糊的丝线，好像是在止血。　　 这些家伙的习性大概就是这样把猎物活着保存起来，然后继续吃吧。　　 他强忍着快要呕吐出来的胃液，取而代之的是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这就是那个李娜吗？那个在沙尘的世界里可爱又飒爽地奔跑的少女吗？　　 李娜依旧用那毫无感情的眼睛望着像墙壁一样的天花板，完全不理会抽泣的陈辉。　　 不过，她确实还活着。　　 正因为活着，所以才显得可怜。　　 不久，停止哭泣的陈辉抓起放在旁边的步枪，站了起来，把枪口对准了李娜。　　 “想活，还是想死……你选哪个？”　　 寂静和沉默笼罩了那里。连苍蝇的嗡嗡声都听不到了。他们就那样直直地对视着。　　 李娜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好像是三个字。　　 陈辉不懂读唇术。他也不冷静。　　 不知道她说的是“救救我”还是“杀了我”。　　 字数虽然一样，但意思却完全相反。这可不是不小心弄错就能了事的。　　 在头灯昏暗的光线下，他好像看到李娜的眼角有什么在闪光。　　 是眼泪吧，也许。　　 那也许是陈辉想要她活下去的想法所产生的幻觉。不过，这下他该采取的行动方针确定了。　　 他放下颤抖的枪口，在原地跪下，把李娜的身体扶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会救你的。一定，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他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就算是幻觉也好，作为一个男人赌上性命的理由已经足够了。　　 有个影子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他被背后强烈的压迫感弄得回过头去。　　 有踩踏瓦砾的声音，还有野兽带着腥味的热气。黑暗中闪烁着红红的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的犬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