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联部此次代表是艾尔何。不知是由于他看起来软弱,还是有人故意将矛头调转,总之,原本最初是济林成为声讨对象,但是却以星联部成为众矢之的而告终。 此次会议后,济林的挑衅风波逐渐平息,但是围绕星联部的内部运转事项,各洲又有相当多的意见。在星联部老一辈看来,这并不陌生,早在第二共和国后期内阵营相持的后期,星联部隔几天便会有一场会议,其中围绕各种归属权问题产生的争论不计其数,而星联部能保留下来,也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这些老一辈的争辩和斡旋。 然而,年轻人并不能体会到从老一辈经历中遗留下来的某种心得。他们不与地面的人联系,不关注也不在乎地面发生何事。 联合决议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只是一套可有可无的程序。虽然各洲和星联部的票权联合决定出星联部所要做的决策,但是星联部如果不想做什么,即使是联合决议,那也对他们起不到强制作用。而如果星联部想做什么,但未通过联合决议,那么星联部在不依靠机械体的情况下,也无法实施。最终的效果是,联合决议只能决定出那些各洲和星联部都想做的事。但如果抛开某些历史经验,能决定出这些事也是不易的事了。 总之,这场似闹剧般的会议,最终不得不让毕星云亲自下场致歉而结束。老一辈的人并不在乎这些小打小闹,毕竟他们已经拿到了实实在在的自主权。而以世思衍为代表的年轻人并不这么认为,地面这些“乞讨者”没有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他们对星联部的运转并不负责,甚至并不在乎,因而也就没有权利使用星联部的服务,更没资格横加指责。 世思衍走进了毕星云的指挥室,她冷眼目视着正在观测系外小行星带的毕星云。 “鉴于星联部内部行为的监督机制,我将要做的无法隐瞒并且一定会被阻止,因此我就此向你告知。”世思衍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那你还是不说好。”毕星云叹了口气,转过头说。 “那儿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为什么想不通这点呢?”世思衍问道。 “哪儿没有希望?”毕星云皱了皱眉,说道。 “你还以为我只是个行为鲁莽的孩子吗?”世思衍没有理会他问的话。 良久后,毕星云说道:“也许吧,但也许我也错了,你已经成长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也许你也有苦衷,但是,即使这样,如果我们终将走向不同的路,那么,请原谅我不能理解你的苦衷。”世思衍似乎下定某种决心一般。 毕星云眼里闪烁着什么,即使一闪而过,但也被世思衍捕捉到了,但她不确定那是某种恐惧,还是担忧,还是伤感。 “你等等。”又是许久过后,毕星云说道,“过两天就要去系外勘探了,你母亲挺担心你的,让我把这封信给你。”说完,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向世思衍。 “好了,你这脾气,不考虑我,也该为你母亲考虑考虑吧…”毕星云说。 世思衍夺过信,眼睛再度露着寒意。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愤怒,毕星云猜着。 湖心医院,白晓平仍然坐在长椅上,天上的人与地面的人的争论,他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这次,他在院前的树下,不时四处张望着。今天,他要见一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朋友。 白满墨,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玩伴,五年前,立志游历世界,向大陆的西边进发。通过星联部的卫星系统,白晓平能在最初两年中联系到他,但是后来他就杳无音信了。白晓平一直以为,他大概是出了事故,这几年每每想起,都会为其为其惋惜。然而,没想到两天前,格点仪上收到消息,他竟然回来了。 医院门口,不时有人出去,也不时有人进去,维持着一个与洲中总人口相关的数量。白晓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发现他脑海里的那人。突然,他听见有人唤了他一声,他扭头,朝那人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人并不是去看病的,而是要来找自己的白满墨。 “你腿怎么了?”白晓平关切地问道,他并立刻没有表现出激动的情绪,只是上去扶他坐下。 “没有大碍,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沙丘,本想在那歇一歇,没注意脚下有条毒蛇,腿就被咬了,只能截了。本来是一身完好无损地去,也完好无损地回来,没想到离洲就剩不远的路程,还是被那蛇给收取债务了。”白满墨说着,有些风轻云淡,说完甚至还略带兴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不是做到了?”他拍着白晓平的肩膀。 “做到了…”白晓平不自觉的想到了沙海,那会不会也和那深海一样呢,他的这位老朋友付出了多大勇气,才克服了这些恐惧呢? “我一直觉得你能做到啊,只是故意那么说,让你别冒险。”白晓平看着他的断腿,暂时无法替他感到高兴。 “我还记得,你别蒙我,重要的不是你说我不能做到,而是你说我那样做没意义。”白满墨反驳道。 “有意义,我现在确实应该替你感到高兴,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白晓平忍不住与这个老朋友相拥在一起,为这来之不易的活着。 “听说之前去海底调查了,还晕倒了?”白满墨问道。 “意外事故,”白晓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恐惧症,在洲里大多数人看来,是潜在的“懦弱症”,许多人对此感到鄙夷。即使是从小被灌输沙漠很危险的那些孩子,长大后仍要去沙漠中历练,从而感受为克服这衰退时代的艰险,勇气的重要性。 “自从你从海岸回来后,我觉得,你有时候确实怪怪的,特别是上那些课的时候,早知那时候我就应该跟医院说,哎。”白满墨叹了口气说道,言语带着惋惜,但更像是叙旧。 “我也不知道会那么严重,毕竟,从梦境到现实,人的感官…”白晓平顿了顿,白满墨看得出,他也不是太想谈起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