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疼痛与眩晕，潘振醒了过来。　　 视线逐步清晰，模糊的视线中，是一片惨白的灯光。　　 随后恢复的是嗅觉，鼻子里开始逐步填充医院才会有的浓重气味。　　 然后潘振听到了两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他醒了？”　　 “是的，减少了镇静剂的使用量，恢复了一部分意识，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沟通。别太久，会影响之后的治疗”一个明显是医生的人向另一个人解释着。　　 “麻烦你了”男人微微颔首，医生便离开了病房。　　 男人移动到床边，调整了一下病床，支起了潘振的上半身。　　 “能听到我说话么？”男人一边操作控制器调整病床，一边说，并没有看潘振。　　 “这是哪里？”潘振虽然有些判断，但还是不自主的反问道。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守心防，确实不简单，但我警告你，我问你的话，知道什么就说什么，隐瞒对你没有一点好处。”男人在没有一点好处四个字上加上了重音。　　 随后在黑色的皮衣里掏出证件，在潘振眼前一晃，似乎只需要露出证件上的内务部徽章，就可以震慑眼前的人。　　 可就是这一瞬间，潘振还是记住了更多的信息。　　 邹天权，男，督查（大校），特别行动处。　　 内务部，警察部队，挂军衔？还有，这个特别行动处之前没听说过啊，刚苏醒的潘振一时间竟然对这些信息无从下手，更别说指导下一步的行动了。　　 一种荒诞的感觉开始滋生，推理的结果自然开始离谱。　　 不会是诈骗吧！玩鹰被鹰啄了眼，我在被整蛊？　　 温侯那小子干的？他有这样的脑子？　　 ……　　 邹天权并没有给潘振太多思考的时间。　　 “三天前，在一起有策划的谋杀案中，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你的指纹和血液。我就是负责此案的主官，我想知道的是，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邹天权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来此的目的。　　 “我没有谋杀”潘振脑子忽然嗡的一声，接近本能的喊道，但虚弱的身体，只让他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我知道，忘了告诉你，你已经在医疗中心昏迷了三天，案发时，你正在这里手术”邹天权捏了一下潘振的食指，一阵疼痛传来。　　 潘振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包裹着支架，真实的疼痛告诉自己，关于手术的事情是真实的。如果眼前的戴墨镜的男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许多事就变的不好解释了。自己为何会躺在医院，莫名其妙的谋杀案，凶手为什么会留下自己的指纹和血液，眼前的家伙为什么来找自己……各种合理不合理的念头杂乱的浮现。　　 看着一脸错愕的潘振，邹天权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冷笑。操作起了旁边面板，控制阵痛缓释剂的机器开始减少阵痛剂的流速。　　 只过了几秒，各处关节，肌肉的疼痛从若隐若现，变的清晰起来，虽不至于无法忍受，但潘振的额头已经开始流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疼痛，真真实啊。　　 “我还没说话”潘振从齿尖挤出几个字。　　 “你眼珠一动，我就知道你要耍花招，这是你动歪心思的惩罚。”邹天权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和茶餐厅的服务员点餐一样。　　 “你不是说，案发时，我有不在场证据么，那谋杀案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疼痛并没有阻止潘振思考。　　 “有道理，所以我亲自过来问问你，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邹天权的语气毫不掩饰让人生气、欠打的部分，潘振恨的牙根痒痒。　　 “你有本事把凶手抓到，对着凶手展示你的傲慢啊，对我这样的良好市民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良好市民？！”邹天权语带轻蔑，拿出一份纸质档案。　　 “潘振，20岁，职业：维修工程师。三类社团头目，活跃于28区，从事过跟踪，恐吓，盗窃，伪造，走私，强买强卖等不法行为，成员5人，分别是，潘振，江槐，王子，维奇·哈尼，万恋……”　　 “好了，好了，好了”潘振打断了邹天权的话，此时潘振已经顾不上疼痛，心已经凉了半截，自己的“疼痛乐团”自认为滴水不漏活跃的3年多时间里，并未惹出任何麻烦来，如今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这样的情境下，把底裤掀开，还是太过骇人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潘振做出一副屈服配合的样子，心里却盘算着，能不能利用话术，探探这个叫邹天权的人的口风，评估一下自己所需要承担的法律风险。　　 “放心，我不抓老鼠。”邹天权在面板上又调整了一下镇痛剂的流速，让疼痛不那么剧烈。　　 然后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　　 对啊，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潘振这时才沉下心来认真思考起问题本身，但过去20年的人生，过于平铺直叙，一眼望得到头，自己不过是28区里的普通人，虽然在违法的边缘反复横跳，但终究是没惹出事来，怎么就牵扯到一起莫名其妙的谋杀事件里了呢？　　 “没有头绪”思考了有十来秒，潘振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个诚实的答案，但不一定能让邹天权满意的答案。　　 “嗯”邹天权只是嗯了一声，就像潘振的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一样。　　 “那你身边，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奇怪的事情，或者说反常的事情发生。”　　 此时潘振一下子谨慎起来了，自己的疼痛乐团打擦边球挣钱的事已经被识破，每天从暗网上接的单子奇奇怪怪，形形色色，都够离谱的，这里面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一时不好取舍。　　 眼看又有十来秒过去，实在是拖不下去，非要说点什么了，潘振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对，就把他供出去。　　 “有一个自称“齐先生”的人，在暗网指名，必须我们疼痛乐团才可以接他的生意，但是他的任务其实都不复杂，其他人完全可以做，要不是他出手阔绰，有10%到15%的溢价，我都怕是条子的陷阱。”当条子两个字脱口而出时，潘振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这种时候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但见邹天权完全不在意，只是从皮衣里拿出一根短铅笔，在刚才带来的档案上，写下齐先生三个字，又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两个圈。　　 点点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没有了”　　 “好，这是我的名片，想起什么，或者你觉得需要找我的，可以联系我。”说着从皮衣里又取出了一张纸质名片，名片上，只有名字和联系方式，稍微有点褶皱。　　 “这也太复古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在用纸质名片，他不会是从墓里挖出来的吧”潘振心里嘀咕，但还是堆着笑脸，双手接过那张卡片。　　 邹天权回头看了一眼，立在门口一名白衣女子，点头示意，这边差不多了。顺着邹天权目光的落点，潘振才发现，房间内竟然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