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气成冰,白金,枯木,黑水,余烬,尘土,五个被封禁在玄冰中的物体几乎是她唯一的战利品。 一个闪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这个时代,没有太多的灯光,天黑、入夜之后就显得阴森恐怖,只有隐隐约约的月光一如旧时,好在白雾在这种大城市十分稀薄,人们也得以借着月光,匆匆踏上回家的路。 不过,这显然不适用于研究院,哪怕到了晚上,也依旧是灯火通明,尤其是孙伯欢所在的主实验室,灯火通明像极了天变前的实验室。 可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凝重,却又深深无奈,倒不是因为面前的内容有多么困难,恰恰相反,而是因为心思早已不在面前平日里视若珍宝的资料上面。 “嗡嗡, 嗡——嗡!”此起彼伏的振动响个不停,像在口袋里开了一架直升飞机。 实在受不了了! 孙伯欢刚伸进口袋,下定决心关闭一切响动。“咣当——”门被撞开,江白汉进来在桌上甩下一包东西,然后在一边静坐思考,可在旁人看来分明是气鼓鼓的样子。赶紧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装模作样地翻看起资料来,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只敢做贼心虚一样用余光瞄着旁边,希望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在干嘛。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松了口气。 甚至通讯器也适时地安静下来。 来不及研究里面是什么东西,即使布被洇湿,淌在桌面上。孙伯欢很少见江白汉委屈沮丧成这样,自然要关心一下,坐在椅子上装作漫不经心地滑过去,问道,“小白,怎么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江白汉最讨厌的昵称。 见她没有回应还是发呆状态,只好又转回来打开布兜,里面就是刚才收取的五种残物,稍一扫描就知道是平平无奇的凡物,兴趣寥寥,不知为何她会特意收取回来。 “欢哥,你能不能请位感应或者辅助的觉醒者陪我一起出动,不然对方总是跑掉!” 孙伯欢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原来就为这种小事,“之前你也提过,问题是很难有能跟上你动作的觉醒者可以陪你玩,这样,有新的...” 江白汉在桌边窸窸窣窣写着自己的需求,听见孙伯欢声音停顿,抬头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诧异甚至惊恐。快步上前,从她笔下抽出那张黄纸,“咳,这东西,你从哪得来的?” “刚刚见到的,想起孙老师总说不要浪费,我就想写...” 不待她说完,孙伯欢走上前同样手指变形扫描一下她的身体,撑开眼睑检查她的瞳孔,期间很快就猜出个七七八八:江白汉又在晚上出去,经历了一场战斗,想来是没能成功,只截取到对方留下的障眼法,至于这半截黄纸不知是无意遗落还是有意留下。万幸的是,她没有变成怪物,留下一条小命。 “不要出去了。”孙伯欢严肃冷漠地说道,眉间拧成一团。 江白汉却不晓全貌,没能认识到严重性,轻松说道,“好呀,明天反正是周末嘛。”双手撑在高凳边,腿还晃来晃去。 “我是说以后!解除你的禁足令之前!”孙伯欢无情地吼着,因为他清楚,这绝对不是江白汉能够对付的级别,任何一个,更遑论那个真正掌控一切的无名长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次放过了她,那下次呢,还会有同样的好运嘛? “啊?”江白汉先是意外,很快想到后面真有重要的事情非出门不可,平时也许不觉得有多么宝贵,到了要彻底告别的时候才会发现名为感情的种子早已种下,怯生生道,“我还有毕业典礼,怎么办...” 看着小姑娘泫然的样子,孙伯欢立刻心软了。诚然,江白汉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但也正因如此,很多时候忽略了她心智上还是个孩子,有些纠结,是不是对她太严格了,或者将她保护得太好。长叹一口气道,“那就照常上下学,我会派人接送你的。有意外的话,后面再另行安排。” “哦...”江白汉闷闷不乐地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孙伯欢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好累好烦,平时自己只需要专注研究,哪用得着担心这么多,孙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嗡!”振动又适时的响起,终于能掏出通讯器,最上面一条果然是:明天周末,陪你出去逛逛! 孽缘! 虽然是这么说这么想,但身体行动还是非常诚实地一大早醒来,并且洗漱收拾好准备出门。当然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平时也习惯早起。 走出楼门,即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个适合外出休息放松的好天气,不晴不阴,而是恰到好处的多云,时而露出白雾阻隔下灰蓝的天空本色,又不至于长时间暴晒。 碎石铺就的小路沿途都是孙老师精心设计的鸟语花香,特挑的温顺的植物和鸟类移到这里,不会突然变成吹毛立断的铁片见血封喉,也不会疯狂生长吃人不吐骨头,更不会双目发红从天空中俯冲然后敲骨吸髓。或许这才是生活的本味? 孙伯欢就是在前面的环境中长大,几乎从来没有轻松过,甚至今天可能是第一天,像个天变以前的普通人一样去闲逛游玩。 孙老师以前每天就是这样生活的嘛,他心想,也好,就这样放下担子去体验体验。但很遗憾,他的位置决定了他的视野视角不能水平地去观察。转过花丛,看见老余在训斥着手底下的员工小伙,说是训斥,但是手打脚踢,让他有点看不下去,虽说平日听说老余向来跟手下打成一片,但不应该是这么个打法,走上前去,清清嗓子打声招呼,“咳,老余,你怎么在这。” 孙伯欢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背后出现,老余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哆嗦。他确实不应该在这里,作为城市建设的主力,这座新兴的城市有太多地方需要他,几乎永远闲不下来。而这座最早确立,几乎是完全从天变以前继承而来,并延展出去作为发展的根本的研究院,早已没有大兴土木建设的必要。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