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博士！”老余转过身来，还是老样子，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不知道是休息不好还是休息时间干嘛去了；皮肤晒得黢黑，个不高，四肢更是瘦小，唯独挺着个大肚子，一看就是为了工作经年累月不辞辛劳地奔走应酬才留下的，心疼得孙伯欢眉头又皱起来。　　 “小孙博士，借一步说话。”没办法，孙伯欢只好跟上。注意到有个小伙子，见他们二人离开才悻悻停下自己的脚步，本想过来说什么话，欲言又止的样子。　　 二人转过角落，寻到一处僻静地方，才听老余说道，“小孙博士，非是我不懂事，实在是想找个清净地方，每天有人找我，烦得很。”　　 孙伯欢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臭味，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确实有很多人，忍不住退后一步，但还是勉强问道，“这是为什么。”　　 “你忘啦？之前那家被摧毁的大饭店...”不愧是贵人，这记性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老余心里真是这么想。　　 孙伯欢点点头，他当然没忘，只是不知道是老余前去修缮，侧过头说，“辛苦了，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嘛。”　　 “那哪有什么辛苦的！我老余义不容辞！”一边说还把胸脯拍得梆梆响，迫切地表达自己的绝对忠诚，然后露出被烟酒腐坏的满口烂牙谄媚地笑，“托您二老的福，很快就顺利完工了，就是之后麻烦事来了。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当时有个人物展现了能制造觉醒者的能力，不听话被您给当场制住。这不，下面这群小子按捺不住了，都猜想是研究院的手笔，撺掇着想从我这探出点消息，毕竟这觉醒的诱惑太大了。您说是吧，小孙博士。”　　 看着收敛笑容的表情，哪还有刚才谄媚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试探口风，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孙伯欢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越是这样越是无惧，哪怕有人倒戈。微微一笑，轻拍老余的肩膀道，“还是辛苦了，我会一五一十告诉孙老师的。”　　 见丝毫不起效果，果然是小孙博士，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心急。老余虽然长得有些年齿，人称老余，但其实是天变之后很久才出生的小年轻，小孙博士孙伯欢虽然看着年轻，但其实是天变后不久就降世的老江湖。旋即又恢复了刚才奴颜婢膝的样子，“小孙博士，您打扮的这么帅，一定是有约会，快走，别和我这糟老头子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孙伯欢不好意思，稍微脸红，赶忙控制下去，“没有没有，天气好，外出逛逛。”说完摆摆手逃开了。　　 一直跑到研究院门口。停着的一个梭形的大黑盒子，一看外型就是孙老师的手笔，向来只注重实用性和功能性，美观性永远不在考虑范围。而内里，自然是靠域来驱动，所以驾驶员都必须是觉醒者或半觉醒者，拥有控域的能力，进一步导致这交通工具的稀缺。　　 关门，驾驶员同步启动，而早就在后排等着的才蔷，见孙伯欢气喘吁吁的样子，疑心道，“干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说是见我紧张了吧！”　　 “我早上起来锻炼身体，跑跑步。”没办法，三言两语说不清，向来诚实的孙伯欢不得不扯个谎。　　 听完这话，才蔷将信将疑地作罢，把头别到一边，只留下梳洗得香香的浅发。　　 “咳。”最近嗓子怎么总是瘙痒干涩，回头搞点特效药出来，孙伯欢心里想到，但是为了挽回气氛，开口道，“还以为会带着弟弟一起呢。”　　 “谁。”才蔷回答得瓮声瓮气，闷闷不乐。　　 “你弟弟呀。”孙伯欢莫名其妙，那还能有谁，没听说自己有弟弟。　　 “我是说谁！谁的弟弟？！”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分明能感觉到才蔷的表情一定是歇斯底里。　　 这下听得明明白白，但孙伯欢只敢压低声音像蚊子叫一样说，“你，你弟弟。”　　 能到这种程度，才蔷心里已经很满意了，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出去给别的孩子补课了。”　　 都坐这种车了，弟弟还用去给别的孩子补课嘛，自己可非常清楚孙老师对这种奢侈品之类东西的定价。见没能成功打开话题，他仔细打量了才蔷的侧影，注意到发色虽然还是浅浅的，但比从前少许暗淡，眼睛再往下看，“你的打扮怎么不一样了。”　　 “嗯？什么打扮。”声调明显不一样了，回过头来，眉开眼笑地看着孙伯欢，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你喜欢我们初见面时的打扮，早说呀，我答应你啦，以后还是那样。”　　 “不是不是...”没有听见否定的声音，才蔷有些出神地望着小小的一扇窗外，说道，“今天和你一起，想低调一点。”孙伯欢看着她陷入某种回忆，没有继续出声打扰。　　 片刻，突然想起正事，“你弟弟...”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到啦！快下去快下去。”一边开心地喊着，边用力把孙伯欢推下去，这种简陋的交通工具只能在一侧上下。　　 二人一同站在路旁，待梭车驶离，才得以一睹周边全貌：上个时代的破败建筑，也就是天变前的断壁残垣，像是失去血肉的巨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见证着沧海桑田的变迁。但同时新的血肉也在悄然生长，此时此刻生长在这里的人可能会嫌弃它的破旧，它的摇摇欲坠，可能会开玩笑的抱怨这里限制了他们的发展，但还会有一代又一代人在心底里把这当做自己的永恒家园。　　 很显然才蔷就是其中之一。　　 孙伯欢皱眉环顾，看着周围环境道，“这里是...”　　 “没错，是贫民区。”才蔷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言语里面还非常开心，但是看到孙伯欢的表情，只敢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喜欢这里嘛。”　　 孙伯欢的这副申请并不是因为环境，再艰苦的他也不是没经历过。而是因为这片区域在孙老师和老余口中早已改造完成本不应该再存在了，孙老师显然是没必要撒谎的。　　 “不是。”听到这回答，才蔷放了一万个心，在她心里孙伯欢是不会用所谓的情商说场面话的，不是就是不是。又见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想来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呀。”说完一把抓起孙伯欢的手腕，“走吧！”　　 要不，孙伯欢想，回头再思考这里的事也不错。　　 二人小跑着走进建筑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