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水生领着周道,一路没说话只是快跑,回到自己家才发现吴婶早就等在门外。 水生的脚程还挺快,已经回到家,又被喊出来找自己。而村长竟然也在门口站在一起。周道赶紧快步上前打招呼,“村长,婶,我…” “赶紧回家去!”吴婶打断周道,上前意味深长地用力捏捏他的手臂“小道,你隔壁村的二大爷来啦。” “我哪有什么…”周道摸不着头脑。 “所以村长让我做了一锅肉,给端过去。”吴双花说着端起锅,火急火燎就要走。 “是啊,远来是客嘛,咱们不能少了礼数,走吧,咱们仨。”村长附和道,面无表情。 没意思,原来是亲戚来了,但妈妈也要出去,这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不然浑身弄得乱,免不了要遭一顿数落。水生转身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回屋去了,非常困,感觉能睡他个一天一夜。 周道只好跟着走,没两步还是忍不住问。 “婶儿,到底咋回事?” “别说话,你杨叔感觉到有陌生人,我让双花来看看,还真有。等下看我眼色。”村长看吴婶紧张得说不出话,替她说来。 周道虽然奇怪,但听村长这口气便知道出事了,不再说话,跟着往自己家里走。快到了,他竟然也隐约感觉出屋里有两个人。越近,感觉逐渐明显,尤其其中一个人,让自己热得直冒冷汗。但是怕吴婶和村长遇到危险,周道抢身打开房门跳进去,回手关住,后背紧紧靠在门上,不让他俩跟进来。 看见屋里果然有两个人,一个比周到见过的人里最老的村长还老的老头,躺在周道自己的床上还盖着自己的被子,倒是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旁边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比自己还高,要知道,自己在村子里已经是数一数二。虽然表情冷峻,感觉脾气不好,但是周道倒没有察觉出攻击性。 二人见有人回来了,同时侧目,尤其是老人还和善地笑笑。 感觉到背后的小破门蠢蠢欲动,自己想拦肯定是拦不住的,周道灵机一动,扑上去跪在老人的床边。 “呜呜,二大爷,你怎么这么多年才过来看我,好想你啊。”竟然还真情流露挤出几滴眼泪。 果然周道一抽身,门就被应声推开,看到内里的情景,村长吴新焕和吴双花都呆住,难道这亲戚是真的,不是坏人? “好孩子,我来晚了,”老人也俯身,情真意切地轻抚周道的头,一时间,周道一天的疲惫和伤口隐痛全部平复,哭得更是多了几分真情。 老人从村长和吴双花看不见的角度,低声说,“可我之前说的我是你二爷。”埋在被褥里的周道看不见脸,但是身体分明抽搐了一下,随即僵住。抬起头又用力埋下去,哭得更大声了,“呜,二爷,您老先休息。” 转头又去抱住站着的男人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着,“二大爷,你说,怎么把我二爷搞成这样子了!” 严炎看着眼前的活宝,也忍俊不禁地配合,“大侄儿,我们来晚了。”轻描淡写地把周道扶了起来,因为一路逃命,自己的衣服多有破损,而周道刚刚抱着哭的时候直接把黏糊糊的一把抹到自己肉上…… 朝着门口,暗中推了一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意思却很明显,周道也心领神会。一擦脸走到门口还在紧张兮兮的村长和吴婶面前,把吴婶端着的锅拿过来放下。 “村长,婶儿,你们看见了,这就是我亲戚,没事,你们回去吧。” “小道,你是我在河边捡的,然后看着长大的。”村长说到。 “我知道啊,村…” “那你觉得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亲戚?还在这骗我!一会儿二爷,一会儿二大爷!我是老了,但还没死呢,谁要是想害人,先从我…” 周道赶紧把张牙舞爪的村长爷爷拽到门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村长爷爷,但是他们真没恶意,我能感觉出来,您老知道我和杨叔一样能感觉出来,相信杨叔总要相信我对吧。”周道不确定两个陌生人的耐心有多大,非常着急地想劝走村长和吴婶。 “放心,如果有危险,我一定跑过去找您老,吴婶,您也放心。”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用力把他们往外面推。不得不说两个长辈这时候的力气是真的大,周道还以为是巨蚺又泛活来和他角力。 距离差不多了,周道也顾不上打招呼,赶紧回去。轻轻合上门,周道额头靠在门上,短暂地冷静,努力想如何应对,比刚才村长和吴婶在的时候显得紧张多了。还是不得不回头,警惕地看着二人。 老人却依旧是像刚刚一样和善,“孩子,别紧张,来。”拍拍床边,示意周道坐下。 “我叫周道。”周道并没有动,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刚刚说可以感觉到,还像别人一样。所以你们这里除了你还有感知型的觉醒者吗?很厉害呀。”看着周道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老人继续轻声问着。 “您是觉醒者?” “我叫严青仁,这是严炎。我们确实是是觉醒者,怎么,不像吗?”老人笑着反问。 “确实,我们平时见到劳动队的觉醒者都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不像你们身上,很朴素…”周道还是忍住没要说出邋遢要饭之类冒犯的话,“这位,我能感觉得到,恐怖;但是您,我是感觉不出来。”周道偶尔能感觉到严炎身上炽热的能量,说话的同时,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丝。 “不知道这是不是您口中的感知型,因为我的能力都时灵时不灵。分不清楚是我真实的感觉,还是我幻想中有这些能力的错觉。”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信任,周道只好把对方提到的问题都事无巨细的回答了一遍。 “那就是快了,而且你说‘都’是好几种的意思嘛,很强的天赋。”严老半信半疑,他多半是不认为这种穷乡僻壤会有那种等级的觉醒者,在礼貌性地夸奖完周道之后问,“劳动队又是什么。” “劳动队会定期地来给我们提供物资,然后承诺出了事会保护我们。” “提供物资?”严炎疑惑。 “就是用我们的收成和猎物,去换他们的种子和饲养肉。” “这笔帐算得不错呀,不愧是永远幸运永远坐收渔利的梁老爷。”严炎冷笑着,似乎是对这人十分不满。 “没想到梁锦威这些年也没闲着呀,组织已经下到这种底层,是和孙老师合作了嘛?”严老怔怔地说着。 老人说的话,周道完全听不懂,但还是鼓起勇气打断,“你们既然是这么强的觉醒者,来我们这里是…” “很强吗?”严炎饶有兴致地问,手一翻,掌心之上呼地聚出一个小火球,橙白色的球体喷薄着红色的火舌,似乎有点小心眼,严炎现在还记得回应刚才周道的以貌取人,借此给他个下马威。 超高的温度,烤得房顶的枯草都蜷曲起来,热浪扑面,火光在周道眼中摇曳,同样震撼着他的心弦。 南疆的暖风,刮不走北域的寒。边陲的闲适,也难放松紧绷的弦。 江白寒把极寒的强风关在研究院不起眼角落的独栋建筑门外,耐心地用钥匙锁上门,然后乖巧地挂在脖子上,塞回外套里。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到处都是用生物识别,唯独这里还用钥匙这种东西,打她记事起便是如此。正如她同样更不理解为什么要挂在脖子上。 “这个一定要每天挂在脖子上哦,可以提高你的能力强度,活下去概率更高。” 自从孙博士说了这句话,钥匙就再也不离身,好在自己从那以后也被允许离开研究院。 江白寒被彻底包裹在一大团流体中,安全、静谧,隔绝外界的全部声光电热信息,同时监测身体指标、修复刚刚动用异能的后遗症。而她习惯用这个时间来感悟自己的能力,尤其是今天,如果再快点,刚刚是不是可以把那团白光留下给孙博士拿回来研究,直觉告诉她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江白寒意识逐渐恢复,穿上在研究所的服装,被透明流体卷送到实验室,说是实验室,其实里面净若无物,纯白的墙壁和地砖,如果是不习惯的人来,肯定会目眩得睁不开。常驻一台硕大的显微镜和配套的试验台,其他设备只有用到才会从墙壁或者地板,用零式·造物生成。 睁开眼睛,江白寒看到眼前人动了动嘴,就知道这不是孙博士,即便他们身高长相都几乎一样,一样的发型衣着,还戴着一样的细金边眼镜。因为孙博士比自己的话还要少,永远等着自己开口汇报。 “欢哥,是你嘛,你说什么。”流体善解人意地打开一个罩门方便说话。 “我说,不是我。” 原来面前的是孙伯欢。 如果没有表情神态,江白寒仅凭长相也区分不出两个人,但他们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永远嵌在那个硕大得好像天文望远镜的显微镜里,不眠不休地盯着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江白寒没懂自己的意思,孙伯欢挥手,桌面浮现出仪表。 “你的域强降低,同时心率、脉搏和激素水平等等大幅提高,所以你刚刚进行过你最热衷的替天行道小游戏时,要么是遇到了棘手的敌人,要么是对方十分了解你,所以你有点生气有点疑惑,想要质问。所以我说,不是我,我没有动别人实验品的习惯。” 江白寒肯定知道不是,但她心里依然困惑那人为什么会了解自己,所以不置可否。可更吸引她注意的是,“欢哥,你在干什么。” “嗯?”孙伯欢未答话,一个语气词表示疑惑不知道江白寒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最近在干什么,我看你里面的衣领不是衬衣。”日子长了,江白寒自然能明白这两个闷葫芦的表达方式,所以有话直说,“你之前问我的明星,我问了同学们,最近非常火的样子。”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没有半点揶揄,反而平静得可怕,显然,江白寒并不太明白这个意思。 此言一出,孙伯欢正调试显微镜旋钮的手为之一滞,咬紧牙关逼得脖子青筋暴起,死撑着没有回话。 实验室又复归宁静,她闲的无聊,想起班长才福全送给自己的东西,把书包放在台面,取出来准备看看是什么。 “哗啦哗啦——” 打开文件袋,没等翻看两眼,感觉不对劲,抬起眼睛,透过刘海真就看到孙伯欢不看显微镜而像见鬼一样震惊地盯着自己。 “你的包里怎么会有书!” 哪怕冷淡如她,煞白的小脸也罕见微微有些泛红,高冷如她,毕竟也只是个小姑娘,面皮薄,小声嘤嘤道,“同学给我的。” 可才惊讶完,孙伯欢注意到她此刻的状态十分萎靡,立刻皱眉道,“怎么回事,仔细说说。”他看到江白寒满头短发都褪成银白色,言语急切地催促。 于是江白寒一五一十地交待放学后的经历,可就在她要提及神秘光球一事,突然感觉精神一阵恍惚,当即瞬间失去意识,好在向后倒下时,流体包裹住她,地板的装置也即刻反应将其包裹进真正的修复仓。 孙伯欢看到仪表上各项生命体征无恙,也就只得暂且放心下来,无事翻看起那叠资料。 还没等他翻几页,墙壁一阵响动,浮现和他出一模一样的大脸,一看就是老一辈的做派习惯,紧紧贴着摄像头,尤其是技术进步,连毛孔都清晰可见,哪怕是情绪稳定如孙伯欢,也难免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来。 “哟,这不是我们尽余欢的欢哥嘛。” 通讯中的孙厉冰,孙博士,竭尽全力开了个玩笑,但是放在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多少有点违和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