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问问孟大人
“修建的技术总是越来越好的,怎么后来修的这条河渠,还不如前朝的稳固?” “是因为偷工减料了吗?” “是谁贪墨了?” 白酒儿的问话直击灵魂,孟承晚看向她,莫名其妙。 怎么会有人直接问这样的话? “是你吗?”白酒儿声音平静,好像问他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孟大人,你贪墨了吗?” 孟承晚嘴角抽了抽,“自然没有。”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那孟大人没有,谁贪的?”白酒儿继续问道,看着孟承晚的目光里很是认真。 孟承晚避开了他的目光,“我不清楚。” 白酒儿目光一转,无奈道,“圣上将孟大人安排到我身边,想来大人一定是大才之人。” “此次河道的事情,也是由大人你负责,我只有一个小请求。”白酒儿说道。 孟承晚点头,“你说。” 他是此次皇上指派的总指挥,白酒儿虽然是承建的一方,但她的确要听自己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白酒儿这才道,“所有事情我都听大人您的。独有一事,此次所有的工程款去向和人工安排,需我来管理,孟大人不得过问。” 孟承晚皱眉,工程款去向和人工若是全由白酒儿管理了,那他不就被架空了? 只要掌控了工程款的去向,也就掌控了所有实事的安排。若是答应了白酒儿的要求,以后他的政策和安排,落实如何,也就全由白酒儿说了算了。 “不可!”孟承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具体许多事情的安排,三姑娘可以跟进,但工程款去向和人工安排我都不过问了,那所有的事情我根本都挨不到了。” 白酒儿皱眉,很是为难的样子,“可是工程款去向和人工都牵扯到了此次的资金问题。” “孟大人也说了,河道的修缮里的确有人贪墨,可你又不知道谁在贪墨。”白酒儿摊手,“孟大人连自己身边谁有问题都不知道,河道修缮款项的事儿,我当然不能让大人您涉及。” 孟承晚竖眉,捏紧了手里的铜杆子,“我什么时候说了有人贪墨?!” “方才我问孟大人河道修缮里谁在贪墨,孟大人你说的是不知道,不是没有。” 白酒儿道,“所以的确有贪墨的人,只是孟大人不知道而已。” 孟承晚一愣,瞪向白酒儿。 她在套自己的话?! 孟承晚不满道,“胡说!” “我说的不知道,并不是说不知道谁贪墨,是不知道此事啊!”他解释道。 白酒儿大悟,“那这孟大人就更不该管了啊!河道修完你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人贪墨?孟大人御下不严呐。” 孟承晚将铜杆放下,更不满了,“我的手下就没有贪墨的!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 白酒儿叹气,“前朝水利工程已过百年,年久失修也未曾全线溃堤,如今新修的河道,却频繁出事。” “工程这方面的技术,定然是越来越成熟,知识也是越来越多,怎么可能越修越差呢?” “若不是有人贪墨偷工减料了,那就是孟大人能力有问题了。” “所以孟大人要么是能力有问题,要么就是御下不严。” “这工款相关的事情,还就真不好给孟大人来管了。” 孟承晚吹胡子瞪眼,合着他说什么都是自己有问题了? 他想发作,可又不知从何发作起,白酒儿说的没有错,这河道之事,只要修的不好,他作为屡次的负责人之一就是有问题的。 虽然之前修建那条河道时,并不是他主负责,但他当时仍然是参与者修缮的官员之一。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白酒儿道,虚心地请教道,“孟大人,晚辈还有许多不懂,麻烦您为我讲解了。” 现在就是晚辈了?孟承晚看着白酒儿一瞬间变得虚心不已的样子,想骂都不知道从何骂起。 只能憋下了一口气,重新开始为白酒儿分析起了河道之势。 这一讲,便到了晌午之后,工部的人送来了膳食,两人坐在对案上边吃边讨论起了河道的安排和具体的修缮。 以及材料的采用。 本来孟承晚对白酒儿是很有意见的,他从政这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跟女子共事过。 不仅没跟女子共事,家中女眷问起朝中之事他都是一脸不屑的呵斥住嘴。 与白酒儿共事,也是圣上指命,他本来只是与她走个流程,可一番谈论下来,他惊讶地发现白酒儿所了解的远比他以为的多。 甚至比工部普通地官员更懂修缮河道之事,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查阅相关资料,在学习河道的建筑学。 于是孟承晚更惊讶了,他惊于白酒儿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透了比工部普通官员都还多的建筑知识。 若是生为男儿,天生便该吃朝廷的一碗饭呐。 谈论安排好之后,天色已经是酉时了。 白酒儿与孟承晚告别之后,回到了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中,白锦月到了丁氏的屋子里,看着丁氏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帕子,一脸病样。 “母亲怎么了?” 丁氏唉声叹气不说话,旁边的丫鬟小声道,“回四姑娘,是被三姑娘气的。” 白锦月生气,“她怎么能将母亲气成这样?!” “我要去找她算账!” 丫鬟怯怯地看了一眼丁氏,丁氏抬起手,“灿灿不可!” 白锦月停下脚步,心疼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她这样欺负你,为什么不能去?” 丁氏点了点她脸上包扎着的口子,“你别去惹她,祖宗。” 白锦月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惹她?不是她惹事吗。我昨日去没有带人,我今日带着府丁去,看她怎么闹得起来!” “灿灿……”丁氏着急呼唤,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嫌为娘病得不够重?” “你要把我气死吗?” 白锦月委屈地看着丁氏。 “好了, 我的乖女,别去,听娘的。”丁氏道,“嬷嬷,今天小厨房做的桃花酥呢?给四姑娘端一碟子。” 白锦月很喜欢吃点心,其中桃花酥是她的最爱,但她们平日是会控制饮食,特别是点心这一类甜腻之物,除了发胖,还会造成噎食。 故而白锦月平日里也吃不到一块儿。 王嬷嬷将点心装好给白锦月后,她只能接过,听话地道,“那母亲好好将养身子,女儿先回去了。” 白锦月提着点心离开。 一出屋子,她就冷下了脸。 她气死了,这白酒儿纵容丫头打她就算了,竟然还将母亲气成这样! 这国公府这么多年,哪里出现过这样的混乱之事! 再不管,这国公府都要乱了。 “去,叫哥哥把前院的府丁带上,就说三姐姐不仅让刁奴打了我,今日还将母亲气病,再不管她就要翻了天了!” 旁边的丫鬟花萤小声提醒道,“姑娘,府丁都是外院的,到内院不合规矩。” “要不,去叫训事嬷嬷来吧?” 府中后院是有训事嬷嬷的,那些个嬷嬷膀大腰圆,力气奇大,教训起人来,掌掌到肉。 她们这些闺阁里的姑娘,是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那些嬷嬷的。 “行,那你去,将嬷嬷们叫来。”白锦月吩咐道,“让她们把绳子带上。” “是。”花萤应声,转身快步离去。 白锦月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嬷嬷到了白酒儿的院子里,可到了才发现院子里无人。 问了之后才知道,白酒儿出门了。 她们深居后宅,一辈子也出不了几次大门,对于白酒儿出门这件事,白锦月很惊讶。 “她没事出门作何?”白锦月道,“谁允许的?” 下人恭敬回道,“是公爷的人来请的。” “听说是外头的大人递了拜帖来求见的。” “外头的大人?!”白锦月睁大了眼,“哪个大人?!” 外头的大人亲自递拜帖来见白酒儿?!这是何故啊,这根本不符合规矩。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人是这样说的。”丫鬟回道。 她们是后院的丫鬟,与前院的关系是断开的,除非事关,不然信息不会流通。 只能在下人的闲言碎语中闻得一二。 “那打听了是什么事吗?”白锦月又问。 丫鬟摇头,“不知,只说是个老大人,反正是朝中地重臣。” 白锦月恍然,“我知道了!” “肯定是来找续弦的。” 年纪老,一定是鳏夫,能来亲自见白酒儿,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自己物色续弦的新妻。 白酒儿是国公府的嫡女,本不该做续弦,但奈何二房人丁凋敝,她无父无兄,独支难举。在身份高的同时也是无人庇佑的孤女,倒是续弦的上上人选。 想至此,白锦月不屑地嗤了一声。 “所以她今日是跟那个老大人出去逛街了?” 旁边的丫鬟摇头,“不知是出去作何的,反正听说是一起出门就是的了。” “无媒无聘,还只是来相看呢,就跟人出去逛街了?三姐也太没有规矩了?” “哪个好人的家女儿会这样做?” 她这样做,不仅是她的名声坏了,还会连累满府女儿家的名声,就是嫁出去的大姐姐都会被人指戳脊梁骨。 大家族便是荣辱一体的。 白锦月气坏了,于是便派了人去守门那儿打招呼,一旦白酒儿回来了,她就要去逮她。 等了一天地白锦月等得都上火了,嘴里都冒了泡。 终于在酉时三刻,丫鬟来传话,说是白酒儿回来了。 她立刻带着满院候着的嬷嬷们拿着婶子去了垂花门。 在垂花门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白酒儿从外院走来,但旁边却跟着荣国公。 两人并排走着,已经是很不合规矩了,此时的荣国公还微微俯身,认真听白酒儿说着什么。 不时低声回两句。 白锦月看傻了,她阿爹什么时候跟晚辈的女子会如此亲近了?就算是阿娘,他也从没有这样过啊。 两人走近,白锦月才依稀听到一些对话。 “所需的泥沙和人工我已经派人去河南道安排了,如今应该已经开工了。” “你如此安全孟大人不会有意见吗?会不会针对你?” “他针对我也不管用,只要河道能好好修起来就行。” “你手底下有没有人?不够用的话我给你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 “多谢三叔,阿爹给我留了人手的。” 两人说着话,走近了垂花门,白子德先看到了垂花门前站着的白锦月,“你怎么在这儿?” 白锦月扯了个牵强的笑意,“回父亲,女儿在这里等三姐姐。” “哦。”白子德听到白锦月主动来等白酒儿,脸色笑起,“不错,没事儿多跟你三姐姐亲近亲近,亲姐妹之间就是该多走动。” 说着,白子德对着白酒儿道,“那你就跟你妹妹一起吧,我先回房了。既然明日你就动身去河南道,今夜就好好休息。” “所有一切我会给你安排好,不必担忧。” “多谢三叔。”白酒儿应声,送别了白子德。 回头看向白锦月,“找我有事?” 说着,她的目光扫向白锦月身后手里拿着绳子面色不善的嬷嬷们。 白酒儿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她盯着白锦月,虽然无动作,可言语之间皆是不耐的凌厉之感。 白锦月吓得往后一挪,小声道,“厨房新做了桃花酥,想来问问姐姐可喜欢吃桃酥?” “多谢,不必了。”白酒儿道,“你可还有事?无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白锦月连忙摆手,“没有了。” 白酒儿从她身边直接走过,白锦月咬着唇,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三姐,你方才在跟阿爹说什么事?” 白酒儿瞧了一眼她,道,“河道修缮之事。” “河道……修缮?”白锦月茫然之后,满是不解,“阿爹跟你说那些事作何?” “是他来问我的。”白酒儿道,“我负责此次中原的几条河的修缮。” 白锦月呆了,她望向白酒儿的目光凝聚,最后化作震惊,“你你你……负责修缮河道?” “阿爹让你去的吗?” “是圣上任命的。”白酒儿道。 白锦月呆在了原地,她身后的丫鬟也面面相觑。 直到白酒儿消失在白锦月的视野里,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后的花萤凑上前,“姑娘,咱们还教训三姑娘吗?” 白锦月回过神,回头瞪了一眼花萤。 “我那盘桃花酥还没吃呢,走,给三姐姐送过去!”说罢,她提着裙子朝着自己的院子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