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进忠常把自己放在臣服的姿态上,蹲在人身旁显得人畜无害的,卫嬿婉喜欢这么看着他,细细感受俯视带来的奇妙掌控感。 然而这只是以守为攻,他有双神奇的眼睛,扮无辜时小狗似的让人心软,出谋划策时又诱着你沦陷。 眼看着未来光明坦荡,卫嬿婉是怎么看进忠怎么顺眼,不知不觉就被勾进去,乱了心跳。 伺候皇上的人容貌需过得去,这也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进忠也不例外,好看是好看的,只是与清秀搭不上边,不加掩饰的时候,任谁看都觉得他憋了一肚子坏水,不然初遇时卫嬿婉也不会被他一碰便吓得后退。 可再危险的性子只做自己的手中刀,卫嬿婉油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知道这人哪怕浑身往外渗着毒液,也会擦干净手再来牵她。 卫嬿婉用指节抚过进忠下颌,这儿的痂掉尽了,剩了道肉粉色的细痕,“皇上面前做事,这疤要紧吗?” 摸不准这是担忧皇上问起没法答,还是单单担忧自己殿前失仪,进忠扯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奴才垂着脑袋做事,看不到的。” “那药膏你拿回去吧,这疤虽小,还是尽早消了的好。”卫嬿婉将手收回来,“李玉去了圆明园,你离日思夜想的位置只差半步,可得偿所愿了?” 进忠拿走了最顶上的贡柑,慢条斯理地剥皮去丝,“这位置帮得上您,才算奴才得偿所愿。” “就算你不在御前伺候,许多事本宫也离不开你,就怕你日后当差忙,没闲心记挂本宫。” “奴才只不过和进保平分李玉的差事,哪怕是当年李玉最得皇上重用时,不也没少为皇后效力吗?” 处理好了一瓣贡柑,进忠给人递过去,不知炩主儿是不是故意的,接取时搭上了他的指尖。进忠抬头看她,炩主儿动作极缓,他甚至能感受到指腹的温热透过指甲,自己整个手指都在发烫。 卫嬿婉的声音似是别有深意,“你待我,只如李玉待皇后那般吗?” 第17章 忽刮来一阵晚风,顶开虚掩的窗子。 风轻柔地吹到进忠身上,因掠过了卫嬿婉,裹挟着甜腻的香味。她接过贡柑送入口里,盯着人的眼睛等回话。 去养心殿也好,省得她腻烦自己,进忠如是想。 曾经过于殷勤,招人厌弃。如今炩主儿习惯了自己侍奉,突然离开才会让她迫切地想得到一条能牵住自己的绳子。 进忠又掰下一瓣,直接递到人嘴边,给出的话似是而非,“奴才来得,一定比李玉去翊坤宫勤快。” “也不必为难自己,常来往反倒叫人生疑。”卫嬿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回答,但总之对这句很不满意,推开进忠的手,夺过剩下的贡柑扔在案几上,“不吃了,晚上吃多了上火。” 四方的天隐约能瞧见几颗星子,王蟾早早来换进忠的班,想着自己也算替炩主儿彰显恩惠了。 谁知到了门口却不见进忠公公身影,只瞧见春婵守着,他凑过去问,“进忠公公是在里面?” 听见这声,卫嬿婉从未觉得王蟾如此不得力过,进忠却叹他来得正好,断在这儿才能让炩主儿摸不准他而时时刻刻念着。 “娘娘好生歇息,”进忠起身抖开蟒袍因为蹲久了起的褶,“奴才先告…”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 过惯了醒来就能见到人的日子,卫嬿婉总觉得进忠离了永寿宫像断了线的风筝。 从前富察皇后不惜舍了莲心拉拢王钦,何况皇上脾性愈发古怪,后宫嫔妃谁不想有个御前伺候的为自己办事,好知道其心意。 从前的凌云彻,只当自己看错了人,可绝不能在进忠身上再错一次。 进忠被人拉着帽子的绳结弯下腰,不得不撑在案几上稳住身形。他心里正因为那点盘算暗自快活,下一秒的柔软触感便让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般,唯余一片空白。 死里逃生从御船上下来,进忠是想让炩主儿哪怕恶心也杀不得他,要她看清楚,是自己拉着她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有生死也断不干净的联系。 却不敢想两人能更进一步。 从雨夜里倾伞后便不曾想过的事,在小宫女变成皇贵妃后反倒成真了。 他扣紧了桌边才勉强让自己残留些理智,不至于失仪。 卫嬿婉本也是冲动更多,见人僵住了身子,又自得这太监对自己的心意,施恩似地闯进人的牙关。 借炩主儿赏赐,进忠头一回尝到贡柑的滋味。 身子麻得久了,四肢都有些冰凉,炩主儿不知何时揽着自己的脖颈上固定两人的距离,呼出的气息还能拂在脸上。 “进忠,”卫嬿婉娇滴滴地开口,进忠这才把目光移到她唇上,唇色浅淡了,却泛着水莹莹的光,他不敢细想这光从何来,“你说过,本宫要往上爬,你定会用肩膀顶着本宫,让本宫能站得稳、爬得高的。” 说不清吻里几分真情,这是炩主儿一惯的手段,利用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获得想要东西。 可进忠浑不在乎,此刻把命给她都行,什么算计全都被抛在脑后,“奴才一向说话算话,娘娘就是要踩着奴才的尸体也使得。” 王蟾问完话就瞧见屋里冒出进忠的影子,转而又覆了下去和炩主儿的影子重叠,当即吓得低下了脑袋再不敢抬起来。 进忠片刻后才从屋里出来,动作瞧着不太利索,帽子像是被撞歪了,可门口两个人都盯着自己的脚尖,谁也不敢看他。 他勉强稳了呼吸,打点二人,“炩主儿福气还在后头,咱们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择主,你们运气好,可得好好珍惜。”